終于，海底的辦公室歸于平靜，良久的沉默后暗嫩終于憋不住心中的疑惑，開口向坐回柔軟天鵝絨座椅的副總監問道：“以斯帖，你為何派遣一個績效墊底的庸者執行這個任務，如若是新天新地普通的勞務派遣也就罷了，但你明明知道那東西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將命運交給別人來掌握，這不是你的作風，能告訴我理由嗎？”

沒有對暗嫩未稱呼她為總監生怒，以斯鐵只是雙手和握，轉過椅子，目光移向了暗嫩“如果我告訴你是因為資金緊張，你會相信嗎？”

暗嫩注視著以斯帖寶石一般的眼眸，毫不猶豫的開口道，“我會相信你，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

“誒....”以斯帖嘆了口氣，右腳一蹬將椅子旋轉了起來，拋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你知道我是怎么認識哈麥爾的嗎？”

“難道不是在回來后看過檔案，了解了他身體上的缺陷你才選了他做人選嗎？”看著旋轉的以斯帖，暗嫩皺了皺眉頭

“我是在米迦勒之護開發的尾聲知道他的。”以斯帖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在水中搖曳的魚群。“當時我們苦于找不到合適的測試人選，這時，米迦勒大人說他知道一個極好的人選”

“……”暗嫩瞪大了眼睛腦海中浮現了一個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可能性

“沒錯，我第一次聽到哈麥爾的名字就是從似神者，米迦勒大人的口中”以斯帖將腳收到椅子上蜷縮成小小的一團，聲音也帶上了點疑惑，“按米迦勒大人的說法，哈麥爾他不僅天生異像，而且一直兢兢業業的為救贖人類作出貢獻，對待別人有信，有望，更有愛。是托以重任的不二之選”

暗嫩聽到這些與哈麥爾相距甚遠，兩者之間稱得上天堂和地獄的區別的詞匯，只是嘴角抽搐，未發一言

“出于米迦勒大人之言，我選擇了他作為產品體驗員，然后，在見過他的檔案之后，我才知道我被那位大人給忽悠了。”

“從資料來看，相較于救贖人類來說，他更想有人來救救自己，工作上勸誰誰墮落的同時連生活上稱得上親近的天使也沒有幾個，就像那種隊伍末尾的螞蟻，只是跟隨著大多數的足跡，從來沒自己的想法。”

在描述哈麥爾時，以斯帖的眼神就像在路上看到了一大攤爛泥，但最后她的眼神帶上了一絲興趣，仿佛在爛泥里踩到了金子。

“但不得不承認，親眼看到他時的確給了我意外，也許米迦勒大人有自己的打算。但哈麥爾也許會給我們一個驚喜呢？”

“我還是不相信他。”

面對暗嫩的擔憂以斯帖有點無奈“暗嫩，我記得我說過，我們可以瞞過我的父親，但是是絕對無法瞞住米迦勒大人的，如果有一天連米迦勒大人都來阻止我們的話我是不會反抗的。”

暗嫩搖搖頭“我說的是哈麥爾，你還不解他...他的運氣極差，什么事都可以搞砸。就像被敵基督詛咒過一般”

單腳點于地面，轉椅停滯了下來，以斯帖的話語伴隨著一股淡淡的決意，如同堅韌的葦草“就算他的過去常伴不幸的陰云又如何？只要是行于應行之路之人，未來我自當驅走撒旦對于他們的一切控告”

聽到如此堅定的話語，暗嫩一直緊擰的眉頭終于舒緩，“所以這一次我們只需安心支援便好了？”

“沒錯，好說歹說他也是一位天使只要他利用好我們作為受創靈的優勢，應該不會出太大的紕漏，等他完成任務，我們也應該在這里扎下根了。”

“嘛，偶爾只用在后方支援的感覺也不錯。”以斯帖露出淺笑“你已經跟地上溝通好讓他們低調行事，不要打草驚蛇了吧？”

“當然，那本地的代行者已經完成儀式準備。準備好在祭臺那里迎接他們眼中高貴的天使了”暗嫩輕哼一聲“目前相較于那些脆弱的凡人，我們還是應該更著重于接下來的月球天的全員大會。”

以斯帖張了張嘴卻只是將頭歪向一旁，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副懸于墻面的油畫，畫中烏云滾滾，無數背生雙翼的靈立于云端之上，以狂風吹響震徹靈魂的號角，用雙手編織著銀白的閃電，地上無數渺小如螻蟻般的東西背負石磚，在雷霆與颶風的鞭笞下于大地的中央建造著一座通天的巨塔，在那未完之塔的最上方，一個“人”端坐于祂的王座上靜靜的注視著一切，在他背后的澄澈圣光的照耀下，無人能看清他的臉龐。

以斯帖突覺一陣難以言表的疲憊，她輕閉雙眼嘆息般吐出一句話“你們應當恐懼戰兢，尋求你們的救贖；因為你們立志行事，都是神在你們心里運行。”隨后那偌大的房間里便徒留寂靜…

“愿主寬恕我們的罪行，再次于地上建立祂的國消除我們的一切恐懼…”一座小小的天主教堂內，一名發量稀少的神父正身著祭服，在低矮的穹頂下不斷的禱告著，臺下卻無一人聆聽他的禱告，汗水流過他額頭的老人斑滴在他的祭披上也毫不在意，沒辦法，他實在是太過緊張，花了幾十年才在教內成為神父的他在看到之前送來的那一箱箱圣髑與禮器怎能想到自己在育嬰堂撫養成人的孤兒和自己會被上帝的使者選中，成為近千年來第一個得見上帝另一神圣造物的信徒。

對著由真正的金杯與其他禮器隆重的禮飾著的祭臺，他的目光不住的瞥向墻后那通向地窖的房間“希望下面一切安好…”

在哪幾近無光的地窖內，不斷的傳出石子相碰咔咔般的輕響，良久，隨著啪嚓一聲，幽藍的光芒如月光般照亮的地窖，而點亮它的便是一個留著不過耳的簡練金發，幽藍的雙眼透過眼鏡注視著眼前儀式法陣的年輕人，他緊抿著嘴唇，手持摻雜百合花粉的粉筆完成了最后的一筆為這個取悅圣靈的儀式收了尾，他的雙腳漸漸后撤，那法陣也終于不再被他的執事長袍與阿爾巴遮擋，露出了全貌，外圍七個角內分別布滿了銀白的蠟燭和逸散著月桂香氣的熏香，中央則是一個巨大的新月符號以及令人膽顫的顱骨堆，若俯瞰這一法陣便會覺得那新月就如同一艘載滿頭骨的小船。

看著眼前用虔誠信徒頭骨所堆砌出來的骨堆和已經完成的法陣，那年輕人的表情卻一點沒有放松的跡象，仍是緊繃的如同壓至極限的彈簧。

因為他從看見原本空蕩的結滿蛛網的地窖被一箱又一箱蓋著教宗戒印的箱子填滿便知道了，若是自己和神父不能令圣靈滿意浪費了與天界重新變得緊密的機會，那么教廷可不會只是將他們逐出去那么簡單，所以為了保全神父，他否決了神父只用與他一起虔誠禱告的提案，準備用盡一切可能去取悅那即將降臨的天使，這法陣便是他的第二手準備若是那不知長什么樣的天使喜歡那么再好不過，如果他不喜歡那么到時至少可以說是自己的個人主張。

這么想著，一陣柔和的天光突然席卷了地下室，見狀那執事趕忙掏出了一個銅鈴清唱到：“

圣潔的天使啊，神之信使與真理之光，

我以純凈之心請求你的臨在，

愿你的指引如月光照亮我的道路，

助我接收神圣的啟示與智慧。

”

伴隨悅耳的吟唱那原本填滿地窖的光芒開始漸漸收斂與儀式的中央，仿佛馬上將要有一位高尚美麗的圣靈從那曜光中走出，降臨于凡世，于凡間代行神之旨意，救贖地上的人類

執事的表情終于松動了少許，于心底長吁一氣，敲響了手中的銅鈴。

“轟隆！”

與其說是天使降臨，不如說是隕石墜落，與預期完全不同，天使蒞臨的沖擊徹底吞沒并掀飛了執事與他精心準備的法陣，只在中心留下了一地的狼藉和一個巨坑。塵土飛揚中一雙手艱難的扣著坑洞的邊緣，見到此景，執事不顧那由原本顱骨化作的飛入口腔的骨灰，奮力爬起，抓住了那雙手幫其緩緩的爬上了地面。并與其一同癱倒于地。

看著地上黢黑的圣靈，執事第一次知道原來天使也可以有其他人種。

正當執事心如亂麻，地上的黑人天使突然顫顫巍巍的向他伸出了右手，猶豫了一秒，執事隨即握緊了那粗糙的大手，神色寂嚴著準備聆聽天使于人間意義重大的第一句話。

“幫我……寫一封…投訴…信！”用盡全力的吐出這句話，哈麥爾的手便“啪嗒”一聲，掉落于地。

“天使大人…”陽光透過被降臨所震出的縫隙籠罩在他們頭頂，執事呆看著懷中失去意識的模糊人形，怔怔的說到“您還沒告訴我要把信寄到哪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