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網道大門。”

依然是平靜又不容置疑的聲音。

就是如此簡單的六個字，卻令忠誠臣子怔在當場。

剛剛還熱鬧喧囂的宮殿，此刻鴉雀無聲，圣殿靜悄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宛如向著篝火潑進一盆冰水，瞬間變得冰冰涼涼清清爽爽。

扮著難看鬼臉哄愛莉雅試圖拉近關系的圖拉真目瞪口呆，被倒霉臣子氣得快心臟病的法迪克斯頓時精神。

種族各異，改造不同，但表情卻出奇地一致，全部張成O字型，茫然的眼睛中閃爍著大大的困惑。

干……干什么？要干什么了？帝皇陛下是說要打開網道大門？不不不，絕無可能，一定是我聽錯了。

任何人都可能聽錯，唯獨機械教大神官維克不可能，他裝有最先進的接收模塊與存儲模塊，這會兒正在循環播放。

對于機械神教來說，這十個千年之前的超級造物，簡直就是千嬌百媚的、求而不得的絕世美女。

現在帝皇下令打開大門，哪里還能忍耐得住，維克感覺機油在燃燒，機械眼里冒著愛心，三兩步來到門邊，就要啟動。

“維克！”法迪克斯急忙呼喊道，“不可魯莽！”

他轉向帝皇，飛快地說道：“陛下，這件事急不得，如果您一定要攻入網道大門，至少也該問問大賢者貝利撒留·考爾，研判之后再行決定。”

圖拉真立刻起身道：“陛下，我需要十分鐘的時間集結部隊！我會召集寂靜修女，至于迪亞哥……雖然他肯定沒什么用，但為了帝皇我愿意知會他！”

卡爾多·迪亞哥是現任灰騎士至高大導師，禁軍和灰騎士互相不對付這人盡皆知，但早已失落在銀河中的寂靜修女是哪來的？

圖拉真立刻成為視線焦點，禁軍元帥昂首挺胸，金甲與忠誠熠熠生輝，頭盔與自信相得益彰，惹得眾人一陣無語。

沒人有心思跟圖拉真廢話，他們看看帝皇，再看看網道大門，心情十分忐忑。

他們都知道上次網道大門被打開時發生了什么。

他們都知道為了封鎖這道大門人類付出了什么。

網道戰爭。黑暗序曲。

那是人類帝國墜入黑暗的序曲。

黑暗序曲由馬格努斯敲下第一個音符，那通靈能傳訊在帝皇保護人造網道的靈能屏障上打開了一個缺口。

絕密的網道計劃就此暴露，察覺到帝皇意圖的混沌，立刻發動攻擊，無窮無盡的混沌惡魔瘋狂涌入，難以被殺死，即使被放逐，也能重回戰場。

那是一場絕望又秘密的鏖戰，帝皇只能端坐于黃金王座之上，動用靈能試圖穩定網道門戶。

禁軍、寂靜修女，還有無數的帝國陸軍與機械神教部隊進入網道，阻擊惡魔，死守防線，防止泰拉陷落。

這是注定失敗的戰爭，人力有時盡，即便強大如禁軍戰士，也終有力盡之時，可亞空間惡魔卻無窮無盡，無法勝利，根本無望。

帝皇的忠誠戰士在網道中堅守了整整五年，寶貴的禁軍部隊十去其九，三名統領僅剩一人，寂靜修女、凡人部隊、機械神教傷亡更加慘重。

無望的戰爭中，潰敗只是早晚的事。惡魔軍團擊潰人類防線，朝著神圣泰拉前進。

在網道門戶即將被攻破的最后時刻，帝皇通過“沉默法案”，以燃燒一千名靈能者為代價，短暫脫離黃金王座，徑直躍入網道大門。

帝皇本人燃燒著靈能火焰與心靈之火，帶領人類部隊發起反攻，將所有怒火都傾瀉向惡魔軍團，那道強悍的金色靈能火焰燒出了一個黎明。

就在那團閃耀的黎明之中，帝皇與忠誠部隊暫時肅清所有惡魔，機械神教終于得以修復損壞的網道結構。

直到網道結構足夠支撐關閉門戶產生的能量沖擊時，帝皇才回到黃金王座，徹底關閉了網道大門。

至此，網道戰爭結束。而后便是長達十個千年的墜落。

那段歷史太過刻骨銘心，再經過十個千年的變遷，誰都不知道那些盤踞在網道大門之后的混沌惡魔，已演變成什么樣子。

上一次，帝皇率領人類部隊擊潰惡魔軍團，也并非孤身一人。

忠誠臣子覺得內臟都擰在了一處，他們并不懼怕惡魔，也不害怕死亡，能夠回歸黃金王座是至高榮耀，但——

萬一人類帝皇在這演變了整整十個千年的網道中遇到危險，即便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可能，他們又如何能夠接受？

帝皇不是不能再次征戰網道，但至少要帶上禁軍、寂靜修女和灰騎士。

如果有更多時間，那就召集阿斯塔特軍團、機械神教部隊，還要有星界軍！

忠誠臣子實在太害怕了，陶醉在幸福中的他們，無法接受帝皇出現閃失的可能。

法迪克斯卻只在帝皇眼中看到了堅定。

他嘆了口氣，說道：“帝皇陛下，既然您執意如此，就讓我們這些不中用的臣子同去吧！”

他接著慨然一笑：“陛下，我雖然老了，但也曾是一名帝國刺客！手腳可能不利落，但至少能為您擋下惡魔的利刃！”

“嘩啦”一聲，所有忠誠臣子都挺直胸膛，無論職務為何，無論文臣武官，全部目光灼灼地望向人類帝皇。

他們已準備好去死了！

葉凡只是和煦地笑著，說道：“弱者才需研判，強者只需揮拳。”

“既然是忠誠臣子，也該對人類帝皇有些信心。你們只會拖慢我的腳步。”

“打開網道大門。”

維克急不可耐地解開安全措施，輸入啟動代碼，按下塵封已久的紅色按鍵，無比渴望地看向大門。

“賽勒斯汀，你過來，站在我身邊。”葉凡說道，賽勒斯汀連忙站了過去。

“嘎嘎嘎——”

“吱——呀——”

藍色能源頓時充滿了網道大門的“血管”，機械鑄就的“肌肉”開始運作。

被封印了整整十個千年的網道大門，人類族群的美夢之門、噩夢之門，正在機械的轟鳴聲之中，緩緩打開！

門縫中閃爍著雜亂的混沌光芒，是紅色、紫色、綠色，還是粉色？所有顏色無規律地雜糅在一起，根本無從辨認。

大門之后，已不見網道。

唯有……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