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腥風中，帝皇遺世獨立，萬法不侵。

在他的面前，是徹底臣服的泰拉萬民，他們心悅誠服，再無任何懷疑。

懷疑派比忠誠派還要激動，無數行熱淚灑下，與地面上尚未凝固的鮮血活在一起。

為何會質疑？是因為在黑暗中沉淪了十個千年，誰還記得光明的模樣？

相信了，最后卻發現只是鏡花水月一場空，那樣的痛苦能將人生生逼瘋。

他們在鑄造紀元相信過帝國護國公萬戈里奇。

他們也曾在叛教紀元相信過國教教宗范迪爾。

他們還曾在漸衰紀元相信過太陽領主馬卡里安。

可相信的代價是什么？

代價是萬戈里奇成為暴君，范迪爾是欺世盜名的騙子，太陽領主也難逃日落。

失望的感覺比不曾擁有希望還要糟糕，一次又一次失望，人類已難以再相信希望。

就像是斯納金箱里的小白鼠，每次觸碰食物都會被電擊，即便是箱子不再通電，也不會再去嘗試觸碰。

在黑暗中沉淪了整整十個千年的人類，就是如此可憐。

而現在，帝皇的光芒終于照破了黑暗，強行將這些可憐如白鼠的人類，攬進了他的懷抱之中！

這份自信到極致的狂妄！這份強大到極致的豪浪！

忠誠原體做不到，混沌原體也做不到，整個銀河，唯有一人——

人類帝皇！

唯有神跡才能證明神的存在！唯有鮮血才能見證皇的回歸！

情緒狂涌，淚水如注，開始是哽咽，接著是啜泣，立刻變成了撕心裂肺的狂吼。

同樣的場景，在白日的圣殿中也曾發生過，但這是萬民的痛哭之聲，要比忠誠臣子更加純粹，更加震撼！

那些混在萬民中的忠誠臣子，賽勒斯汀、法迪克斯等人，上午已經歷過情緒的釋放，面對此情此景，也都潸然淚下。

葉凡注視著匍匐在眼淚與鮮血中的臣民，悠悠地嘆了口氣。

是忠誠臣子還是普通萬民，并不難分辨。

四肢健全、體態正常的大多是忠誠臣子，而那些瘦骨嶙峋、透著病態的就是普通萬民。

這些民眾衣衫襤褸，許久未洗的頭發都結成一塊，身體組織有明顯的變異，還有肢體被改造成機械模塊——這只是為了更加高效的工作。

這還是人類母星神圣泰拉，物資最為豐富的帝國中心，民眾都活得如此艱辛，其他星域、星球更是難以想象。

情緒釋放之中，所有人都在仰望著帝皇，他們期待著葉凡能說些什么。這種時候，也確實該說些什么。

但葉凡什么都沒有說，他只是看著眼前拜倒的人群，依然平靜、從容。他在看著所有人，又像是在看著每一個人。

什么都沒有說。

并不是所有人都沉浸在狂喜中。

除忠誠派、懷疑派之外，泰拉萬民中還有混沌眷屬。

混沌眷屬哪里還敢抬首，將頭埋得很低，只恨身下是結實的地面。

他們早就失去了反抗的想法，心中唯有對死亡的恐慌，對帝皇歸來的驚懼！

僅僅只是身處圣殿，聆聽著萬民對帝皇的禱祝，這份壓力就幾乎能將他們的心神擊得粉碎！

但也并不是所有混沌眷屬都被嚇破了膽。

還有一人站在葉凡身前。

泰拉萬民、忠誠臣子、混沌眷屬，山呼海嘯般的贊詩與慟哭中，只有她還站在帝皇面前。

是那名女孩，向帝皇發出三問的小女孩。

葉凡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夠了嗎？

帝皇已展現了神跡，將混沌散播的懷疑種子付之一炬。

泰拉萬民心悅誠服，記錄機仆將把這里的景象傳遞到人類帝國的每個角落。

誰是忠誠臣子，誰在懷有異心，也已豁然開朗，盤踞整整十個千年的毒瘤被連根拔起。

這樣看來，葉凡的目標似乎都已達成了。

夠了嗎？

還不夠！遠遠不夠！

場面還不夠宏大，盛典還不夠精彩！

葉凡注視著小女孩，嘴角緩緩上揚，那是戲謔的微笑，他在等。

亞空間已徹底狂暴，混沌四神無法理解，明明冰冷太陽和璀璨星炬都沒有異動，帝皇如何能從沉睡中醒來？

可混沌信徒的眼睛告訴它們，屹立于盛典之中，未彈指便覆滅1000名艾弗森刺客的可怕存在，就是混沌最為忌憚的人類帝皇！

而現在，帝皇以最強勢的姿態宣布歸來，人類帝國即將擰成鐵板一塊，這是混沌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必須做些什么，絕不能令帝皇的回歸如此順利，哪怕只是制造一絲裂隙，也能為將來留下后手！

女孩口中說出奸奇的話：“亞空間投影平靜如常，星炬還在燃燒，你為何能從沉睡中醒來？”

葉凡反問道：“感覺不妙，對吧？身為萬變之主、陰謀之主，按說該無所不知，怎么會發生意料之外的事？”

女孩的天真臉龐呈現殘忍的笑容：“手下敗將，也敢如此自大？我能算計你一次，就能算計你第二次！”

她用類似囈語的聲音說道：“我不需要戰勝你，只要在這塊信仰中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傷痕就夠了……”

葉凡沒有動，依舊只是戲謔地看向她。

籠罩著神圣泰拉的亞空間陰影，在大喜大悲、死亡恐懼的極端情緒中，在混沌的推波助瀾下，已達到了空前的濃度。

惡魔的虛影已經在人類母星顯化，亞空間的規則干擾到了物質宇宙，太多不可思議的詭異之事正在神圣泰拉發生。

忽然間，一切都消失了，虛影歸于虛無，詭異之事也戛然而止。

但卻并不是因為亞空間陰影歸于虛無，那籠罩著天與地、湖與海的巨大亞空間陰影，驟然被壓縮。

巨大的亞空間陰影向著帝皇圣殿呼嘯而去，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就壓縮成圣殿大小，宏偉宮殿立刻沉沒在黑暗中。

很快，光又回來了，因為陰影還在壓縮，還在變小，直至成為小女孩腳下的一塊圓形區域，極致的黑暗已傳不出任何光線。

“嘻——”

女孩忽地偏頭，發出一聲輕笑，這笑聲是如此天真，令人心生愛憐，又是如此詭異，令所有人都汗毛倒豎！

伴隨著這聲天真又詭異的輕笑，她腳下的那片極致黑暗陡然化成燃燒的靈能漩渦！

一個恐怖虛影正在靈能漩渦中快速顯化！

背生雙翼，頭生犄角，還有閃爍著錯亂光芒的駭人獨眼。

這是第十五位基因原體，原第十五千子軍團的統帥！

已被混沌完全腐化，升格為邪神奸奇惡魔親王的叛變基因原體！

紅魔馬格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