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上京。

三月的夜晚依舊有些冷意，只不過比早些時候溫暖了不少。

距離云府二里之外的某座宅子內，云霓裳雙手托腮打量著坐在對面的李九霄。

這座宅子是晉王李云庭曾經購置的宅子，如今用來安置云霓裳等人。

“咱們至于這么小心翼翼么？”云霓裳皺了皺鼻子。

“好不容易才把云府布置好，現在又讓我換了個地兒，實在說不過去。”

嘴上雖然這么說，但身體還是很老實，李九霄讓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李九霄解釋：“狡兔三窟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尤其是臨近大婚之日，我不希望你出任何意外?！?

云霓裳遂笑逐顏開：“嘻嘻，那我聽你的。”

“相公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看著云霓裳笑靨如花的模樣。

李九霄幾度恍惚。

這是他人生最為重要的日子之一，多么希望前世父母和今世爹娘能出席，老天爺偏偏不遂他心愿。

“你怎么了？”云霓裳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李九霄下意識抓住她的手：“沒什么，只是想起我爹娘了。還有，也委屈你在這兒住上兩日?！?

云霓裳永遠都是那么善解人意：“沒事啦，我又不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住在哪兒都一樣。而且你是為了我人身安全考慮，我如何能不知好歹？”

李九霄忽然覺得——

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莫過于情投意合？

若是沒有西涼而來的匪徒，這場婚禮就真的無憾了。

云霓裳反而有些心疼李九霄。

別看李九霄現在鮮衣怒馬，但誰所承受的壓力有他大？

而且李九霄所作所為，相當于在鋼絲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你先回去休息吧，但愿接下來的上京不會發生大事?！痹颇奚研χf。

李九霄嗯了聲。

半個時辰后，李九霄準備打道回府。

走出房間的時候差點跟腳步匆匆的姜沛撞了個滿懷。

“出事了？”李九霄皺眉。

姜沛面色焦急：“是，聽說云府周圍爆發了沖突，我已經讓顏炳過去了。”

云霓裳聞言走到房間門口，整顆心都懸了起來：“云府出事了？我父親還有祖父還在府上么？”

李九霄：“放心，我已經提醒過他們，府里應該沒人?！?

“這些西涼匪徒膽子太大了，竟敢在上京城內惹是生非，就不怕被鎮壓嗎？”云霓裳憤憤不平。

姜沛苦笑：“小姐，他們肯定是抱著必死之心而來，所以上京越混亂他們越是高興?！?

云霓裳冷靜下來。

暗自慶幸聽從李九霄建議搬離云府，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幾人正談論著應對之策，忽然看見遠處火光沖天！

云霓裳的心再次揪了一下：“那是我家的方向，有人在云府縱火！”

“金吾衛是干什么吃的？楊元錄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嗎！”李九霄怒了，楊元錄明明答應得好好的。

話音落下。

宅子外又傳來馬蹄聲與金戈碰撞的聲音。

猶如大軍壓境！

“你們看，東邊也有火光沖天！”云霓裳驚呼。

李九霄轉頭望去。

果然看見東邊的夜空被火光照亮，而且一閃一閃的。

姜沛：“不好，上京出大事了！”

“公子小姐你們暫且在宅子里不動，我去外面探探風聲！”

“好，你注意安全！”

盞茶功夫。

姜沛去而復返。

不等李九霄開口詢問，姜沛就把上京發生的事情告訴二人。

“東市那邊出大事了，思泉坊發生暴動，許多流民被人挑唆造反！”姜沛臉色焦急。

云霓裳聞言，臉色頃刻大變。

“思泉坊是流民最聚集的地方，這些流民本就因為物質條件對朝廷不滿，若有人帶頭造反的話肯定會聚眾造反！”

“而且一旦見了血，在夜色之中會激發潛在的獸性，從而一發不可收拾！”

姜沛：“小姐所說不錯，局面已經開始惡化了！”

“那些流民受人挑唆之后殺入百姓家中，將人殺害并且掠奪財產，整個思泉坊都已經陷入火海！”

二人臉色變得更加凝重。

這可不是小事，而是天要塌下來了！

“朝廷已經緊急調撥禁衛前往思泉坊鎮壓，我估計一兩個時辰內解決不了。西涼這幫狗崽子膽子真肥，竟敢在大乾京師鬧事！”姜沛惡狠狠罵道，李九霄立即意識到了什么：“恐怕是調虎離山之計，齊正如今肯定在云府周圍伺機而動！”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殺入云府做準備！

“可是不對啊，按照西涼傅小姐所說齊正只帶了二十幾人，頂天了也就三十人而已，怎可能在多地作案？”姜沛疑惑。

云霓裳：“只能說明，大乾有內應！”

李九霄投去贊許的目光：“不錯，而且大乾的內應身居高位、權勢斐然?！?

“楊元錄？”云霓裳心驚肉跳。

李九霄搖頭：“我反而覺得不是他，楊元錄只是壞但并不蠢，他與天子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有理由造反?！?

幾人暫時沒有頭緒，也不再多想。

當務之急是抓住齊正！

姜沛拍著胸膛保證會把齊正抓到李九霄面前，李九霄面色肅然：“不，我隨你一道圍獵齊正。”

“那怎么行？！”姜沛和云霓裳異口同聲。

二人一致不同意李九霄冒險。

李九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而且齊正本就是沖我而來，我現身的話他沒理由不露面，我不希望上京繼續混亂下去。”

云霓裳下意識抓住李九霄的手：“那我跟你一起！”

李九霄搖頭：“不了，你去了會很危險，而且會分散我的注意。你老老實實待在這里，我不會有事?！?

“可——”

李九霄擺擺手，打斷云霓裳的話。

姜沛：“小姐放心，卑職定會保護好公子周全，就算我死了也不會公子發生意外?！?

云霓裳沒再說什么，而是直接抱住李九霄。

“答應我，一定不要冒險！兩日之后就是我們的大婚，我會等你回來！”云霓裳輕聲說道。

李九霄緊繃的神經不由放松了些許：“好，我答應你?！?

姜沛給李九霄穿上鎖子甲，隨后領著二十幾名王府親兵毅然踏出院子，很快隱沒在夜色之下。

云霓裳關上門，默默回到正廳。

平日里素不信佛的她取了串佛珠在手中輕捻慢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