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南方的春風拂面而來。

在二月初的時分，這股春風還夾雜著三四分寒意。

李九霄問出這個問題，云國忠許久都沒再開口，恰好李九霄也有耐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痹茋铱偹汩_口。

李九霄眸光凜凜，“老爺子所言極是，我這就回去給祖父修書，讓他不必回京參加我的婚宴?！?

說到這兒，李九霄語氣頓了頓。

“如果……”

“我的爹娘還在就好了，他們定會很開心。”

云國忠表情發生微妙變化，沉吟道：“你爹娘確實可惜了，他們本該擁有很好的前程?！?

看見云國忠欲言又止的模樣，李九霄心中微動：“您老人家是不是知道關于我爹娘的死因？”

云國忠本不想提這些。

奈何李九霄一直追著問，而且李九霄即將迎娶他的孫女。

都已成為一家人，就不會說兩家話了。

“你父母的死有蹊蹺，但老夫亦知之甚少，如果你能聯系上你的舅舅，興許會知道當年的內情?！痹茋议_口。

舅舅？

在李九霄印象中，母親的娘家已經落魄，外公外婆早早離世。

而云國忠口中李九霄的舅舅，則是在李九霄父母意外身亡的那年也死了，而且還是與李九霄父母一起死的。

云國忠仿佛知道李九霄在想什么，語氣甚是篤定：“有人說，你的舅舅沒死，這些年之所以沒有回京是因為他知道回來定是必死無疑的下場，所以一直在外面躲風頭。”

“如今晉王府再次崛起，你也漸漸積攢了些許聲望，我想你的那位舅舅肯定會回來的?！?

李九霄沉默不語。

對于這位舅舅，李九霄的印象不多。

如果對方真的活著，或許知道些當年的內幕，對李九霄大有用處。

“我知道了，謝謝老爺子提醒?！崩罹畔稣f道。

他打算派人去當年父母出事的地方尋找舅舅的下落，若是可以的話李九霄想為父母報仇。

不管兇手是誰。

這樁陳年舊案都該有個了斷。

云國忠想到了什么，按住李九霄的手意味深長說道：“如果查到了不該查的人，你當如何？”

李九霄反問：“不管對方是誰、地位如何，自從他向我父母揮刀的那刻起便是我的敵人，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親人，江山社稷興許還要往后稍稍，所以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云國忠啞然。

活了六七十年，哪能聽不出來李九霄的意思？

不管兇手是誰，李九霄都會報仇！

“年輕人過剛易折……”云國忠本想教導一下小輩。

李九霄反而說道：“年少不輕狂，那還是少年么？我不希望我這輩子留下任何遺憾！”

看著李九霄這張年輕的面孔，云國忠有些恍惚。

越是了解李九霄，越是覺得自己半輩子活到了狗身上去。

正如李九霄所言——

人這輩子短短幾十春秋，就該轟轟烈烈不留遺憾。

云國忠鄭重說道：“俗話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今日老夫算是受教了，你對于人生的態度需要老夫學習?！?

“云公不必客氣。”李九霄十分謙遜。

云國忠暗自點頭。

將孫女嫁給李九霄，這步棋算是走對了。

其實與云國忠交談了半天，對李九霄而言也受益匪淺，習得不少人生經驗。

在云府吃過午飯，云霓裳才送李九霄離開。

離開云府。

李九霄轉道前往青霄樓。

那兒有他想念了許久而不能經常見面的人。

楊雨晴再次見到李九霄，白皙的手掌下意識放在李九霄消瘦的臉頰上，心疼著自己的如意郎君又瘦了些。

“為了家國大事，瘦一些倒無所謂?！崩罹畔龅f道。

他反手抓住楊雨晴的手，“倒是你，怎么也瘦了些？懷著身孕，是該多吃點東西補充身體。”

楊雨晴順勢倒在李九霄懷中，“這些天我什么都吃不下，總覺得沒有胃口，好幾次差點把胃都吐出來了?！?

李九霄聞言心疼不已。

而后他親自下廚，給楊雨晴熬了碗粥。

楊雨晴欣喜不已，就連胃口都好了許多，足足吃了兩大碗粥。

李九霄用手帕為她擦拭嘴角的污漬，笑著說道：“你慢點吃，這兒沒有人跟你搶這些。”

“那可不行，這似乎還是你頭次給我下廚！”楊雨晴近乎撒嬌說道。

看著楊雨晴面色潮紅的模樣，李九霄沒忍住捏了把。

一番卿卿我我之后，楊雨晴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語氣幽怨道：“你說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光明正大走到一起？”

“我不想再跟李權演戲了?！?

還有一句話楊雨晴沒說——

她不愿意讓李九霄的孩子生下來就喊李權為父親。

這對孩子不公平，對李九霄也不公平。

但同樣的——

楊雨晴不會把這句話說出口。

她擔心這樣會給李九霄帶來壓力，若是因此讓李九霄急于冒進而錯失良機，楊雨晴不會原諒自己。

李九霄握著楊雨晴的手：“快了，相信我。”

楊雨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嗯了聲：“好，我向來都相信你，從來不會讓我失望?！?

“對了?！?

“你跟云霓裳成親那天，我要過去?！?

李九霄微微蹙眉。

楊雨晴低聲說道：“我不想錯過你的人生大事，可以么？”

“這對你并不公平?！崩罹畔鰢@道。

楊雨晴：“我不在乎！”

李九霄拗不過楊雨晴，只好答應到時候邀請慶王府赴宴。

“對了，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楊元錄最近打算對付我，任人宰割不是我的性子，我準備以牙還牙。”

楊雨晴聞言吃驚。

在她印象中，楊元錄是不可忤逆的存在，她擔心李九霄會吃虧。

“需要我幫你什么忙么？”楊雨晴問道。

李九霄擺了擺手，“不必，只是讓你做些心理準備罷了，這次我可能會下死手?！?

楊雨晴沒再多說什么。

這個男人決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不會更改。

不過……

楊雨晴覺得，自己是不是可以幫他做點什么？

在親情與愛情之間，楊雨晴毫不猶豫選擇了愛情，她認定李九霄是可以陪伴她一生的人。

而楊元錄，不過是把她當成利益工具罷了。

孰輕孰重，楊雨晴分得清。

不過等待黎明破曉前的黑夜太過漫長，讓楊雨晴感到些許疲倦。

“那一天終將到來的，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