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年末的二十九，窗外天色暗沉如墨，雷雨交加，樓下的保安冒著大雨，拿著喇叭在小區里到處晃，那喇叭的聲著實惹人煩。

“天黑路滑，小心摔跤。明天，要進樓的學生，請預先準備好身后事，今夜早睡，明天起早點，會有專車接你們前去考核……天黑路滑，小心摔跤。明天要進樓的……”

循環往復。

房間內沒有開燈，借著閃電那一瞬的亮，蕭竹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上面顯示的時間，已經很晚了。

23:44

也不知道他到底要不要人們睡早點。

忽的，對面樓對下面罵著:“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拿個大喇叭到處放，煩不煩啊！”說完，樓下就響起了鐵盆掉落，發出的哐啷聲。

“哐啷”沒過幾分鐘，樓上的小孩又哭了起來。

對面樓大姐又轉頭對著小孩的家長罵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們干什么的，連個小孩都帶不好！成天就知道哭！”

樓上的女主人也不甘示弱:“小孩哭，就是小孩的本性，我帶不好那你來啊！肚子里生不出一個仔的，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家寶貝！我家寶貝多好啊！”

“你說誰生不出小孩？你是不是想找打！想當年老娘可是……”

……

喇叭聲漸漸遠去，窗外就只剩下嘩啦的雨、閃著響的雷電、對面樓和樓上女主人的對罵，以及樓上小孩的哭鬧。

吵，實在是吵。

這時，房間門被打開，外頭燈光傾瀉，從門外露出一個腦袋，那是個姑娘的臉。

她問蕭竹道:“妹妹，明天就要赴死了，你還好嗎？要不出來聊聊？”

“怎么，你舍不得我？”蕭竹無奈笑問。雷響了聲，閃電的光照在蕭竹臉上，照得她臉色慘白。

姑娘搖了搖頭，順便把門打開，回答:“媽叫的，她怕你難受……”蕭竹側頭看著客廳，那沙發上坐的女人，輕輕開口：“那你告訴媽，沒事的，我睡了，晚安。”

姑娘點了點頭，在關上門前說:“一夜好夢，晚安。”蕭竹慢悠悠走到窗口，往遠處一望，還是沒見到那個人，搖了搖頭，關上窗戶。客廳外傳來女人的詢問：“怎么，小桉，小竹不出來嗎？沒事吧？”那被稱為桉的姑娘，沒有講話。

蕭竹也不知道她們在干嘛，右手摸了摸左手食指，坐在床邊，對著面前的虛空開口：“伊，明天早上六點半叫我起床。”

“收到。”

一夜無夢。

……

翌日清早，蕭竹起來時看著窗外的天氣，嗯，雨小了不少，是個較為難得的比較好的天氣。還未出房間門，蕭桉就對著蕭竹的房間喊道：“妹妹，爸回來了！”

蕭竹聽到一個“爸”字，行動不由得加快。換衣洗漱，打開門，客廳坐著的男人對蕭竹笑著：“小竹，爸爸回來了，想爸爸了嗎？”

蕭竹無言，或者說，蕭竹不懂該怎么表達對父親的思念，只好快步朝那自稱為蕭竹父親走去，給那難得一見的男人一個擁抱。

這時，蕭桉跟在女人身后，從廚房端著碗快出來，見到這一幕，開口打趣著：“哎呀，看來小竹很是舍不得爸爸呢！”蕭竹臉色微紅，趕忙起身，看了她一眼，徑直走進廚房。

蕭桉看著蕭竹進了廚房，無奈一笑，把碗筷放下。再抬頭，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被一旁的女人輕打一掌，蕭桉看著女人委屈開口：“媽，你打我干嘛？”被稱為媽的女人瞟了她一眼，輕聲說：“你爸剛回來，小竹抱一下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臉皮薄，還逗她，該打。”

客廳的男人過來，也接著笑道：“就是，該打，你被打得不虧。”

這時，蕭竹剛把湯從廚房端出來，聽見這句話，猛地頓住，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來的不是時候。剛要躲回廚房，蕭桉突然回頭:“小竹，燙不燙？要不要我幫你端啊？”父母也回頭看著蕭竹。

來自三雙眼睛的注視，蕭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蕭桉看出蕭竹的尷尬，忙讓她過來吃飯。

飯桌上，父親忽問蕭竹:“害怕嗎？”這個問題沒頭沒尾，蕭竹不想回答，眼睛就盯著父親身后那一束被樹脂封存的藍玫瑰，裝作走神沒有聽到。

看著看著，蕭竹就覺得那一束玫瑰是那么的美，只可惜的是，那玫瑰因人類、樹脂而永生，或許直到人類消逝于世界，它還如琥珀一般永存。

“小竹，小竹？”母親疑惑的看著蕭竹，“怎么了？”說著拿手在蕭竹眼前晃了晃。

蕭竹回神，搖了搖頭，蕭父在此次問道：“你害怕嗎？”蕭竹抬眼看著蕭父，露出淺笑，反問：“你覺得，我會怕嗎？爸爸。”蕭父細細打量著蕭竹的神色，看著她，蕭父不免感到悲哀。

“你們為什么會覺得我怕?”蕭竹看著幾人，問，“難道因為他嗎?”

因著這問題，這頓早餐讓人不歡而散。

昨夜那吵人的喇叭聲再次響起，依舊是如此惹人煩。

“今天年末三十，還請家里有即將要參加考核的家長叫學生起來，專車還有一個小時就要到了，請要進樓的學生做好準備……今天是年末三十，還請家里……”

蕭竹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上面顯示著

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