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老爺子邁進門，幽幽嘆了一聲，勸著淚眼迷蒙的孫美如。

“美如啊，快勸佳琳別哭了！”

“今天孫女婿頭一次上門，吵吵鬧鬧，哭哭啼啼的，讓人看了笑話！”

孫美如聽了，點了點頭，立即抹了抹臉上的淚痕，抬手幫著孫佳琳擦著眼淚。

老爺子板正的身子，微微轉了轉，看向了孫佳琳。

“佳琳啊，你跟著你媽媽來顏家這么多年，爺爺可是一直把你當自己的孫女看待的！以后拖油瓶這種話，不好再說了！”

孫佳琳做戲，等的就是顏老爺子這一句，聽了，抹了抹眼角，裝作乖順地點了點頭。

顏老爺子看到孫佳琳破涕為笑，也覺得欣慰，眉目跟著舒展。

“這個家里沒有外人，以后誰再說見外的話，就去小祠堂跪著！”

沉了聲，告誡了一句，又朝著孫美如和藹地吩咐：

“美如啊，你吩咐廚房準備上熱菜！”

老爺子抬手，招呼大家入席。

“都坐吧……”

顏晚被老爺子拉住了手，拽到了身邊坐著。

周寒楓也借了光，坐在顏晚旁邊，和老爺子挨著。

信息里念叨的酥鴨上了桌，周寒楓連連稱贊。

“爺爺，這道酥鴨味道可真好，我在別的地方從來沒吃到過！”

爺爺捋了捋白須，笑得慈和，

“喜歡就多吃點，偶然得到的古籍里找出的腌料方子。我親自盯著小廚房，連著試了一個月，才做成的！”

邊說著，夾起一塊鴨肉，放到顏晚的碗中，

“多吃幾塊，你好久沒吃過了！”

顏晚對著老爺子笑了笑，用筷子輕輕撥了撥鴨塊上，油亮酥脆的鴨皮。

鴨皮下，隱隱浮著一些乳黃色的細碎粉末。

顏晚執筷的手，被周寒楓的手壓住。

顏晚偏過臉，見得周寒楓對著她使眼色，讓她不要吃?！?

顏晚回了個‘沒事’的眼神，笑了笑。

他大概是吃出來了，酥鴨在最后烤制的環節，撒了杏仁粉。

量不多，不注意根本不容易察覺。

顏晚一直對這對母女有戒心，特別是這個繼妹。

一直都是背地里搞一些上不得臺面的小動作。

小時候，就在她的飲料里撒過這個東西。

那次幸好她覺得飲料味道怪，偷偷吐掉了，沒咽下去。

不然，那次十成十的量，非得進醫院掛急診。

有了那一次的經驗，孫佳琳學聰明了，知道控制用量，一次一次遞減。

隔了五年，撒杏仁粉的手藝沒生疏。

這次酥鴨上的，可以算是無蹤無影了。

“怎么不吃？”

坐在顏晚身旁的顏老爺子又夾了一塊酥鴨過來。

見周寒楓和顏晚的手交疊在一起，微微皺了皺眉：

“吃飯，像什么樣子，放手！”

聲音慈愛，聽著不像訓斥，倒有幾分寵慣在里頭。

顏晚又對周寒楓使了個眼色。

周寒楓猶豫地收回了手。

“姐姐，今天醬鴨子的腌料，可是爺爺盯著廚房弄的，多吃點！”

孫美琳站起，夾了塊鴨肉，伸長了手，給顏晚夾菜。

一番心思，表露無疑！

顏家家規算不上特別古舊板正，但吃飯的時候還是有些規矩的。

其中一條，盛到盤子和碗里的東西，一定要吃完，對食物要有珍惜之心。

這樣的大庭廣眾，她好像也沒得選擇。

“好啊，那我就多吃一點！”

碗里的鴨塊，穩穩夾起，小口小口送入口中，細細咀嚼，不浪費一滴醬汁的美味。

孫佳琳看著自己的計謀得逞，微微仰起頭，得意洋洋的模樣。

顏老爺子覺得今日里高興，興致有些高，讓廚房開了一壇十來年的陳釀。

周寒楓因為一會兒要開車，就以飲料代酒，陪著。

老爺子酒過三巡，有些微醺，讓人攙扶著，回了臥室午睡小憩。

二叔帶著二嬸也回了房。

正好周寒楓禮單子上的東西送到了顏宅。

繼母帶著人清點清楚準備入庫。

周寒楓陪著，以便分門別類。

顏晚捧了一杯茶站在回廊邊的水池旁，看著里頭胖乎乎的錦鯉。

有一條金色的，她離開之前喂過，還不知道在不在？

顏晚蹲了下來，找著錦鯉。

“周家哥哥，這一箱是什么呀？”

孫佳琳詢問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隔著一池子冰水，有些忽遠忽近。

顏晚看了過去，見得孫佳琳湊在周寒楓身邊，微微傾斜著身子，幾乎都要挨上去。

“我家上幾代人留下來的頭面首飾，有些老舊了，圖個寓意好，一直都是傳給長房長媳的！”

周寒楓的回話也傳了過來。

刻意加大了音量。

不知道為了讓遠處的顏晚聽清。

還是為了和這位，有些沒有邊界感的小姨子撇清。

“周家哥哥是長房長孫？那為什么外頭都叫你周家二公子呢？”

孫佳琳又是一問。

“我本來有個姐姐，三歲的時候，出了意外沒了，所以我排行老二。”

周寒楓繞過幾個箱子，回答著孫佳琳的話。

孫佳琳不辭辛苦，又繞了過去，繼續貼上。

“我又聽說，你大二設計的建筑作品，差點拿了國際設計大獎！”

呵……這些資料里都沒有寫，她都不知道！這孫佳琳收集資料，可真夠用心的！

顏晚本欲繼續隔岸看戲，手機上，周寒楓發來了抱怨。

“你那個繼妹，貼得太煩了，能伸個援手否？”

顏晚回了過去：

“周公子身經百戰，拒絕人的經驗豐富，何須我援手？”

周寒楓又推過來一個無奈的表情：

“在你家，又是你繼妹，我施展不開??！”

“再說，這種作精，眼淚說來就來，回頭我要拒了，她反手找你爺爺哭訴，說是我調戲的她，那我還能說清楚嗎？”

“顏小姐大義，還望出手相助！”

一連串好幾條，最后加了個拱手作揖的表情，做結尾。

大義凌然的顏小姐，只能勉為其難地出手了。

顏晚捧著茶杯慢悠悠走了過去。

如同一條橫杠，插在了幾乎要貼在一起的兩人中間。

“點完了嗎？”

顏晚裝模做樣的問。

“差不多了……最后這一箱子，是一些古董字畫……和你們顏家的收藏肯定不能比，但也算不錯了！”

周寒楓也像模像樣的回答。

“嗯！”

顏晚狀似滿意地掃了一眼箱子，抬手指了指小茶室的方向。

“爺爺醒了，正找你下棋呢，在小茶室等你！”

“我這就去！”

周寒楓如得大赦，疾步往小茶室走去。

“周家哥哥，等等我！”

孫佳琳急忙跟上。

顏晚快走了幾步，擋在了孫佳琳面前。

孫佳琳著急，繞過顏晚。

沒走幾步，又被顏晚擋上。

如此幾次，周寒楓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回廊盡頭。

“你……”

孫佳琳怒目而視。

顏晚眉眼挑釁，看穿了孫佳琳的心思，表明要阻攔的意思。

“你得意什么！”

孫佳琳念頭一轉，想到了剛剛餐桌上的酥鴨，又不生氣了。

“剛剛酥鴨里，我加了料，再過一會兒，等你渾身起了過敏的紅疹子，看那個周寒楓，還要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