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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半夜十二點鐘過了之后,肖建邦才從福記小海鮮夜排檔回到了刑警隊?;厝サ臅r候,他乖巧地給于偉廷帶了一盒海鮮炒粉干,他知道于偉廷最愛的就是這口,特別是加上微辣的口味,那更會讓他贊不絕口。

刑警隊長于偉廷不過是四十來歲的錚錚鐵漢,可是一頭鋼刷般豎立的烏發中已經可以看到為數不少的白絲倔強地挺著腰桿子,像是硬要在他略微發福的身段上打上大叔的標簽似的。

肖建邦走進會議室的時候,見于偉廷的國字臉上烏云密布,疑慮重重,像是一場風暴就要來襲那般。

不過肖建邦早已習慣這一切,也就沒有太往心里去。于偉廷研究案子的時候一貫如此,外表看上去剛毅果斷,內心卻一定不會風平浪靜,不用說,他現在心底里定有一些熱帶風暴般的思路正在腦海里打著轉轉。

“建邦,吃飽了回來了?”

于偉廷正伏在會議桌上看一沓厚厚的材料,余光中看見肖建邦手里拎著一只白色的外賣袋子回來,隨便問道。

肖建邦其實剛才什么都沒吃,因為他在海鮮夜排檔一直陪著馮浩然說話,見馮浩然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實在沒有心情吃那些昔日里饞嘴美味的小海鮮。

肖建邦將外賣袋子撂在于偉廷身前的桌面上,然后說:“嗯,是的,順便給你帶了份。”

于偉廷伸出手,在袋口上輕輕扇動了兩下,然后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聞起來好像味道不錯,我猜是海鮮炒粉干吧?謝謝你。”

肖建邦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說:“嗯,是的,于隊長,你的最愛,我想你一定也餓了吧,要不暫停一下工作,趁熱嘗嘗這炒粉干?”

于偉廷見肖建邦說話時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便開玩笑說:“不對呀,建邦,我看你臉色,出去見同學好像酒也沒喝,心情似乎也不對,連說話的勁兒也沒了,剛才怕是去見女同學被人家拒絕了吧?”

肖建邦不想兜出馮浩然的事情,更沒有心情和于偉廷開這種玩笑,他冷冷地說:“沒有呀,是個男同學?!?

于偉廷一邊“窸窸窣窣”地拆開海鮮炒粉干的塑料袋,一邊猜測說道:“哦?那么我想這位男同學一定是攤上什么大事來找你幫忙了吧?”

肖建邦不否認,淡淡地說了聲“是”,便坐下來繼續默默翻看剛才離開時留下的案卷材料,于偉廷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差不多過了一支煙的功夫,一盒海鮮炒粉干已經被于偉廷吃掉大半,他邊吃邊皺著眉頭,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于偉廷心里苦的是,梵雪案一轉眼就過了七天,到現在為止像樣的線索幾近枯竭,調查陷入僵局,他不知道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他一直在思考這幾天的工作中是否存在漏洞。

客觀上,案發地八格村路段比較偏僻,正好沒有監控視頻可以利用,晚上的時候車流量和行人又比較稀少,想要找到目擊證人反映情況幾無可能,經過這么多天的工作,該做的基礎工作包括周邊的村民訪問工作、刑事技術的現場搜查工作,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可是悄無聲息,有價值的線索一條也沒有。

于偉廷清晰地記得,案發當時是因為八格村的一位村民在晚上的時候到污水溝盜捕村里放養用于清淤的小龍蝦時發現一輛SUV小汽車停靠在溝邊的一條小徑上,他覺得有些詫異,便繞著那輛車子用手電四處亂照,結果發現了車子??康牡孛嫔嫌写罅康难E,于是就驚慌地報了警。

那天于偉廷女兒正好去北京參加中學生AI機器人大賽回來,他趕去灣州機場接機,難得提前趕到機場停車場,結果飛機還沒降落的時候卻接到了指揮中心的電話,說是八格村發了案子,于是只好放了女兒的鴿子,從機場直接趕到八格村案發現場,后來于偉廷因為這件事一直被妻子罵了好幾天,說他為了工作連女兒安全問題都不顧,讓她自己打車回家,簡直不可理喻。

于偉廷趕到八格村現場的時候,鄭法醫已經帶著一批技術骨干在現場展開了搜索,他們沿著血跡和拖痕將重點指向了路邊的污水溝,懷疑尸體已經被拋棄入溝。

于偉廷組織力量連夜進行打撈,果然從污水溝中撈起了一具全裸的女尸,但女尸的臉部被強酸嚴重燒毀,有些部位軟組織完全喪失,甚至可以看見燒焦的面部骨骼。

所幸那輛SUV小汽車的車主信息登記的就是梵雪本人,后來他們很快就找來了梵雪的父母,采集了他們的指血進行DNA親子鑒定,但事實上,在DNA檢驗結果出來之前,梵雪父母便通過梵雪小時候因為心臟手術在胸口上留下的特殊疤痕就已經基本認定了身源。

第二天早上,警犬在污水溝附近的草叢中搜索到了一只無色透明的玻璃瓶,玻璃瓶里有少量硫酸殘留物,這讓于偉廷感到非常興奮,因為玻璃瓶是極佳的指紋客體,他督促技術組務必在玻璃瓶上找到兇手可能留下的指紋。

果然,技術組不負眾望地在玻璃瓶的瓶蓋上熏顯出了一枚殘缺的左手食指指紋,指紋已經在龐大的犯罪嫌疑人指紋數據庫里滾過,但是遺憾的是,竟然沒有比對成功。

這枚指紋后來通過全省刑偵協作機制被發放到全省的刑偵技術組進行協查,希望技術員通過人工比對,能從各個單位留存的紙質指紋檔案中找到一些機會,以期望擴大并案可能。

那些紙質的指紋檔案往往都是一些犯罪現場中采集到的殘缺指紋,因為無法達到入庫條件只能以紙質的形式歸檔,以往偶爾會有奇跡發生,機器做不到的事情,最后還是人工給解決了,在技術員的眼里,殘缺只是相對的,要是能順利突破案件,便是完美。

技術組又將指紋和損傷結合起來進一步進行了分析,認為兇手應該屬于左利手,這是梵雪身上損傷的形態和方向體現出來的,而且這一點和兇手使用左手擰開玻璃瓶蓋正好相符。

于偉廷正邊吃著炒粉干邊回想著案件,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嘴唇,他感到嘴唇一陣刺痛,于是從餐巾紙盒中扯下一張紙擦了擦,確認沒有咬出血之后,便繼續吃剩下的粉干,當他咽下最后一口粉干時才想到對肖建邦說:“建邦,依你看來,這起案子你覺得還有可以挖掘的地方嗎?”

肖建邦坐在一邊正好翻開一頁新的材料,聽到于偉廷發問,便抬頭說道:“我還是念念不忘在南湖工作的那兩天,今天我忽然想,兇手來我們灣州也許只有那一天,他殺完人之后,又回去了南湖市,他的大本營依然在南湖市,只是臨時來我們灣州作了一案,作案之后旋即離開了灣州,兇手在我們灣州根本沒有落腳點,所以我們這些天以現場為中心的排查工作算是白做了?!?

于偉廷將快餐盒和筷子塞進打包袋,雙手推開袋子,拍案說道:“胡扯,你以為兇手是誰呀?這樣的貨色我們平時還會少見嗎?一個躲在城郊結合部出租房里的猥瑣男,成天就知道逛美容店,你說他有這個能力在南湖和灣州之間搞連城戰?”

肖建邦欲言又止,他擔心于偉廷又開始咆哮起來,要是惹毛了這只霸王龍,今天晚上怕是要下不了班。

可于偉廷見肖建邦憋著不說話,又說:“怎么?有話不說完,你這是什么意思?”

說又不是,不說又不是,肖建邦支吾著憋了半天,最后還是說了:“于隊長,我先說了,這只是我個人意見,你別生氣呀。”

于偉廷凝眉矚目看著肖建邦,這讓肖建邦有些心驚膽戰,他弱弱地說道:“之前我也說過,南湖五起案子和我們的梵雪案雖然是同一人所為,但我一直覺得相同之中又有不同之處,理由我也不重復了,只是動機方面,我思考了幾天,心想有沒有這么一種可能?”

于偉廷見肖建邦頓在那兒,朝他喊道:“你繼續說呀?!?

肖建邦不自信地將眼光從于偉廷眼前移開,雙手將桌面上的案卷材料拿起又放下之后才說道:“我的意思是,南湖案是兇手自主所為,這我沒有意見,但是他來灣州犯案,或許是因為他人,是人家讓他來灣州殺人的,所以他才來灣州,作案之后,他又回去了南湖市?!?

肖建邦在余光之中見于偉廷嚴厲地瞪著他,但也沒有說話,便繼續說:“所以我認為,本案的調查方向要改一改,南湖那邊按照老套路,從城郊的出租房找兇手,而我們灣州則不然,因為兇手在我們這邊也許根本就沒有落腳點,我們要改變偵查方向,從梵雪身上做工作,找到殺害梵雪背后的真正幕后,我敢說,我們以前查找兇手落腳點的思路有點問題,忽略了梵雪被殺背后的真正原因,而只是單純在找所謂流竄作案的兇手,顯然這是錯誤的。”

于偉廷喝了口濃茶,然后點燃了一支煙,他深深地吸了兩口,說道:“建邦,你的意思是兇手殺人的背后還有一個買兇的人,梵雪被殺的性質其實是雇兇殺人?”

肖建邦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但不敢說話。

于偉廷斬釘截鐵地咬牙說道:“錯,你錯了,兇手短短三個月在南湖市已經犯下五起案子,可以想象一下,他看到南湖市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捉拿他的懸賞通告,他害怕了,所以他流竄到了灣州。到了灣州,他發現灣州和南湖市不一樣,我們灣州城郊結合部治理得不錯,那些發廊美容店幾乎絕跡了,他找不到發泄獸欲的場所,所以鋌而走險,開始隨機地侵害強奸路人,比如梵雪?!?

“建邦,你記住,一個兇手殺人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復雜,特別是像這種整天逛美容店的家伙,他一定是蝸居在城市的某個角落,做著一份小職業,他有自己微薄的收入,他不太需要錢財,他的目的是強奸,歸根到底,兇手只是個強奸犯,而不會輕易為了錢財被人收買去殺人,他在南湖已經窮途末路,所以就流竄到了我們灣州,建邦,案件性質的問題,你要相信我?!?

肖建邦覺得,于偉廷做了一輩子刑警,見識肯定比自己大多了,于偉廷剛才這番話不是沒有道理,但還是無法說服他放棄自己的想法,因為他明顯地感覺到,梵雪和南湖死的那五個女子太不一樣了,特別是他剛才聽到馮浩然說起梵雪的個性,更是堅定了他的想法,梵雪不會和兇手有自然的交集,梵雪背后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兇手。

于偉廷緩了下口氣,他一貫這樣,看似非常生氣的他,一會兒就可以多云轉晴,變得和藹可親,他像是忽然換了個人似的說道:“建邦,其實我最擔心的是,按照南湖市那邊的發案規律,兇手很快就會在我們灣州犯下第二起案子,我們要是不抓住他,將會有第二位女子遇害?!?

起初肖建邦也是這么想的,可現在他認為兇手已經回去南湖市了,心想這種事在灣州絕不可能再次發生,于是說道:“于隊長,我敢打賭,南湖市可能發生第六起同類案件,但我們灣州卻不會發第二起?!?

于偉廷愕然地望著肖建邦,他一下子覺得眼前這位跟了他四年的肖建邦有些陌生,他說:“建邦,這是你說的嗎?還打賭?本來我還想,等這起案子破了之后把你替補中隊長的位置轉正,正式做個中隊長,可要是你堅持這種想法,我看你還是需要再鍛煉鍛煉?!?

肖建邦心想,自從一中隊中隊長在抓捕一名殺人在逃犯受了重傷之后,他一直以來被于偉廷放在了那個位置上用,調查訪問、分析案情、抓捕嫌疑人、整理重案卷宗……他覺得刑警隊里除了后勤打雜工作什么都嘗試過了。

肖建邦知道,要是做了名正言順的中隊長,不僅功成名就,而且可以更好地調配偵查員進行工作,不然總感覺在安排工作的時候像是隔了一層膜,虧欠了那些跟著他干活的偵查員。

不過,肖建邦看得最重的還是案子,只要案子破了,他比什么都開心,現在于偉廷對他有些看法,也不能委屈求全地一味討好領導,那不是他的菜,據理力爭才是他銳利的個性。

肖建邦噘了噘嘴,想要調和一下氣氛,于是幽默地說:“于隊長,那好吧,就用這個中隊長職位做賭注吧?要是案件最終不是我說的那樣,那么我還是做我的小兵,要是案件最后像我所說的那樣,那么你就給我封個中隊長,如何?”

于偉廷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見時間已晚,說道:“臭小子,沒出師就想打我的小算盤,你不信就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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