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劉蒙通也顧不得委屈著低頭擺弄衣角的詞章了，趕忙傳聲道：“道長必是大善人也，劉某自詡見多識廣，但肯給世間修士測算大道的，中土那幾個活神仙都不敢如此。我家孩兒也是個倔脾氣，自然不肯獨我報仇去，便帶著，到時托付碧羅娘家即可。詞章心尚幼，道長不棄可收作徒弟，喂些凡間膳食摻雜點靈氣就能養(yǎng)活。”

謝長安看著劉蒙通急切中帶著幾分懇求的神色，思索一番傳聲問：“可以是自然可以，不過這小妖是只樹妖，閣下也說過現(xiàn)在無法離開，帶著實在不便啊。”

“無妨無妨，那是我誆她的。道長拿好此花盆，讓其樹根扎入此盆即可使其隨意大小。”

謝長安看了眼劉蒙通，收下了他拿出的一只古樸石花盆。

“詞章二字就刻在花盆底部，這花盆也是在禁地撿到的，里邊一盆土中就埋著一顆種子，當年還差點將她煉化了哈哈哈。她心幼，有好吃的就跟著跑，估計待我離去幾日，便能把我們忘了吧。”

謝長安再向那頭樹妖看去，后者低著頭擺弄著衣物，似乎在努力做出委屈和悲傷的樣子。

“此妖，貧道收下了。”

劉蒙通長出一口氣：“那就先在此謝過道長了！”

“只是，我想問這中陸八城，妖類城主，心性皆如此嗎？”當然，從這句開始就無需避諱詞章，自然也沒再傳音。

詞章眨巴眨巴眼睛，想開口辯駁幾句，劉蒙通卻率先道：“非也非也，實在是小女心性如此。道長久居深山，十年前也無此事。靈氣復(fù)蘇后其他妖類城主皆是千百年之屬，受靈氣灌溉皆可化形，估計整片大陸也只有小女如此……詞章！從今往后這位道長就是你的師父了，還不過來磕頭奉茶拜師！”

詞章“啊”了一聲，撓著頭起身就要下跪，邊小聲問著：“是這樣子磕嗎？”

謝長安趕忙一把扶住了：“無需行此大禮，又不是什么世俗武學(xué)傳承，有個名分即可。劉善人若是信不過貧道，何必將那花盆相贈呢？”

劉蒙通尷尬一笑，心說還不是為了多一份保障，但眼見謝長安這么說了，也不好強求。

“貧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收下便是收下了，善人勿慮！”

城主見謝長安臉色嚴肅，趕忙抱拳感謝，隨后為其安排了一間小住的屋子，自去上傳辭意。

謝長安和詞章坐在大廳中，后者神色略顯促狹。

“這么緊張干嘛，為師又不是什么陳年老道。”

詞章心說您這口氣要不是見著本人了，誰敢信看上去才二十多歲。

“師……父？那，那劉大好人走了之后你會給做我好吃的嗎？”詞章眨巴眨巴眼睛，前面的話不敢說出來就不說了，劉大好人說過“民以食為天”，這等天大的事情肯定要先問好的。

謝長安以手扶額，品了一口嘗起來似乎并無度數(shù)的果酒：“那是自然，剛剛劉善人也說過養(yǎng)活你還是挺簡單的。不過徒兒啊，你方才低頭時，是在擔(dān)心這個嗎？”

詞章心里一驚：“師父還能算我的心事啊？這都知道？”

謝長安繼續(xù)扶額：“你對劉善人和他的公子要離開一事，沒有什么感觸嗎？”

“有啊！我在擔(dān)心師父有沒有劉大好人做的好吃。”詞章偷瞥了一眼謝長安的表情，看著后者的神色，突然靈機一動：“哦對！我知道！我知道師父在說什么，但是碧羅姐姐臨走時對我說‘人生何處不相逢’，就算此世見不到了，天地就這么點，我努力修煉修煉，下一世的，或者是去了酆都的，都能見到的。”

謝長安終于有了點笑意，心道看來并非心智不全，恐是心性純粹，懶得理會俗事。“既如此，你現(xiàn)在是金丹初期。”

“等等師父！劉好人說我的金丹不太對勁，但是他看不出來，也不敢問別人，你要看看嗎？”

謝長安雙眼一瞇，想起劉蒙通所說此妖自禁地而來，怕是來歷不凡，估計有可能是某種遠古大妖之后。于是他點點頭，將氣息探入詞章原身。“神氣同修？一般金丹精神力會薄弱，元嬰靈氣略顯不足，這小妖。”

只見詞章印堂中一實體嬰孩盤膝而坐，正是元嬰，丹田中仍有一粒金丹在緩緩旋轉(zhuǎn)。

“肉體打磨一番便能成真仙，這才是《十界境界概要》里所說的修行方法吧，我家傳的山海術(shù)應(yīng)當是取巧了。這么看來，地窟中的人族也只知金丹元嬰而不懂偽仙真仙之別，那么有沒有可能兩邊靈氣復(fù)蘇后的修煉方法，其實都是一家之言。”

謝長安仔細思索一番，想到兩邊語言文化的相似程度，心里一驚：“兩邊本來就是一處，門主帶回來的書籍和現(xiàn)世一些家族，道門書籍混在一塊，如非分開，我都分不清哪本書是那邊傳承。那么，是地窟的人逃到了現(xiàn)世，還是現(xiàn)世的人逃到了地窟？”

謝長安收回氣息，抬頭向廳堂外望去：“地窟的天空總有種不真實之感，姑且算地窟是陶公筆下的桃花源……禁地的土地能出現(xiàn)在現(xiàn)世，地窟本身的土地呢？或者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地窟，禁地，現(xiàn)世的土地本就是連在一體的，后來本人以大神通分割開了空間……”

“轟！”一道晴天霹靂忽然落下，砸在了城主府大廳的房檐上，似乎在對廳中的人警告什么。

“呵，差點忘了，地窟的天如果是假的，哪里會有云雨雷電。詞章，你們怎么稱呼這片大陸啊？”

詞章真懵懵地看著謝長安在自言自語，忽然聽其發(fā)問，被嚇了一跳，想了一會兒才說：“碧羅姐姐叫封殘大陸，劉大好人給劉小好人講故事的時候我還聽說過，這片大陸因為被封禁了，所以就算到了涅槃，甚至是中土那群革鼎的神仙，都飛不出去，似乎有什么在封印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