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隨著戰(zhàn)事的拉開,日軍大部隊的到來,糧食供應(yīng)和后勤保障變成了首要問題。對此,織田信義作為管理青城的最高領(lǐng)導(dǎo)者,自然就要擔(dān)負(fù)起日本軍“吃飯”的責(zé)任。
織田信義在接受任務(wù)后,想到了大龍,想到了柳山虎,具體哪塊云彩會下雨,得看他善不善于挖掘了。
日軍的包藏禍心,大龍卻當(dāng)成義不容辭的責(zé)任。在接受任務(wù)后,猝然仰起碩大頭顱,高興手舞足蹈,認(rèn)為是日本人的信任,誰說爛泥扶不上墻?于是他由吊兒郎當(dāng)變得一臉嚴(yán)謹(jǐn)?shù)厮伎荚趺唇捣交ⅰR幌肓交?,大龍心里陡然就升鋪天蓋地的恐懼,像風(fēng)一樣裹挾著他打了個寒戰(zhàn)。
不過,寒戰(zhàn)之后的那股風(fēng)過后,他又像春風(fēng)吹又生一樣,不可一世起來,他可以理直氣壯拉大旗扯虎皮,他可以裝神弄鬼,狐假虎威地完成糧食的籌措,還能跟柳山虎比肩而立,談判,把他和柳珊珊的婚事給辦了。如果柳山虎不從,就拿日本人施壓。
算盤不撥已自明,乘風(fēng)破浪會有時。大龍在急不可待中大叫著集合隊伍,扯著公鴨嗓子叫囂著大日本皇軍交給的任務(wù)是對咱們的信任,使命光榮,任務(wù)再艱難,也要不折不扣地去完成,說要完成這次糧食的籌措,也唯有到柳家寨去才能完成,讓大家?guī)Ш醚b糧食的麻袋等東西。
一直守候在保安隊外的雷群聽到大龍大聲嚷嚷要去柳家寨后,既興奮又擔(dān)憂。
興奮的是,大龍走后他就可以進入保安隊去尋找柳珊珊,昨天找了一天一夜沒有柳珊珊的音訊,或許柳珊珊就一定在保安隊里某個地方關(guān)著。雖然他判斷柳珊珊也可能落入日本人之手,但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畢竟柳珊珊關(guān)注的目標(biāo)是大龍,不可能主動去招惹日本人。
雷群所擔(dān)心的,大龍一旦去了柳家寨,肯定將是一場惡戰(zhàn),而且這次大龍肯定有備而去,再說還有日本人撐腰。
在人聲嘈雜中,大龍搖頭晃腦帶著他的保安隊走了出來。一百多人的隊伍行魚貫而出,再加上馬兒、牲口等。那叫一個得意洋洋,還有幾分無恥的壯觀。
雷群心里一抖,是一眼看到柳珊珊被大龍綁在馬車上,頓時他能覺察血液經(jīng)過心臟的泵壓箭一般射向四肢,像冰雹砸進荒原,知道柳珊珊有救了。
在尾隨一段路程后,雷群判斷大龍是去柳家寨無疑,于是,他決定立即趕回去通知柳山虎,這次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工作,否則還會危及到柳珊珊的安全。
這是熟悉的土地,這是戰(zhàn)斗的土地。
丘陵地帶的鄂北,山高林多,河網(wǎng)密布。熟悉當(dāng)?shù)丨h(huán)境的雷群健步如飛地穿梭著……
看到雷群滿足大汗,一張急不可待,柳山虎臉上立即呈現(xiàn)幾絲不可侵犯的凜然,雷群隨手從桌子端起一杯倒下去似的,脖子一梗,把看到的一幕說了出來。
一聽柳珊珊安全,并馬上就要回到柳家寨,這才從凜然中露出一絲笑臉,哼哼地說謝天謝地大龍這個孽障還有點人性,總算把柳珊珊送回來了。雷群馬上接上話說,大龍這次可不是專門送柳珊珊回來的,說他是受日本人之命,是來為日軍籌措軍糧的。
“這個畜牲!”柳山虎生氣地在地上打著轉(zhuǎn),“他又不是不知道這幾年干旱,老百姓手中根本沒有多少糧食,如果讓他征走了,不是要把鄉(xiāng)親們?nèi)筐I死?”像是在反問,隨即又否定“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現(xiàn)在不是你我說行不行就能對付過去,”雷群上前一步,一臉嚴(yán)肅盯著柳山虎說,“大龍這次來籌措糧食,說好聽點叫籌措,其實就是搶劫!不給,只能流血和死人,得抓緊想個萬全之策來?!?
“那你說怎么辦?”柳山虎一臉緊張問,“倒是你快拿個策略來吧!”如此兇悍的一個人,居然變得毫無生氣的垂死掙扎起來。“朋友來了有好酒!”雷群做了一個掐斷手勢,“惡人來了有獵槍!”“他們來了多少人?”“大概一百多人吧?!薄斑@么多?。俊绷交⑹溃澳歉覀?nèi)耸窒喈?dāng)啊?!?
于是雷群冷靜地跟柳山虎進行了形勢分析,讓柳山虎現(xiàn)在首先要通知老百姓想盡一切辦法,把家里的糧食藏起來。其次,大龍手上有柳珊珊當(dāng)人質(zhì),只能智取,不可強來。
“怎么智取???”柳山虎焦急轉(zhuǎn)著身說,“你趕緊拿措施??!”雷群立即附在柳山虎耳邊把自己的計謀說了出來。
“這樣可行?”
雷群口氣堅定道:“見機行事吧,先讓狐貍集合隊伍,隨時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
還是那座山,還是熟悉的路。
但今天大龍走到這山這路上心里別有一番滋味——是成功榮歸故里的感覺。前呼后擁不說,今天還是代表日本人來找柳山虎籌措糧食,類似古時候的欽差大臣的做派。
雖然他不知道欽差大臣是什么官,反正他現(xiàn)在是日本人的官,相信柳山虎不敢怠慢他。他為此吸了一口氣,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不由地感嘆,回望自己曾走過的路上,有欣喜,也有憂愁,有痛苦,也有幸福,眼下,正是令他滿意的模樣。
隊伍在緊急中集合完畢,雷群接著以一個老游擊隊指揮員的經(jīng)驗,對柳家寨的保安隊進行了分組分工。按照打伏擊、打游擊戰(zhàn)并存的戰(zhàn)法,讓狐貍帶30多人埋伏在寨門外,如果里面談判不成功,等大龍出寨時打他一個措手不及,然后救下柳珊珊。另外一組由花臉老七,帶領(lǐng)30多人埋伏在柳家寨內(nèi),形成第二道防線,配合柳山虎在院內(nèi),見機行事。
剩下的人則守護在柳山虎身邊,既然對他的保護,也讓柳山虎心里底氣足一些。雷群則隱藏在柳山虎家里的屏風(fēng)后,指揮作戰(zhàn)。
一切準(zhǔn)備就緒了,一切又是未知的變量。
大龍的隊伍夸大了強勁,已經(jīng)浩浩蕩蕩,進入柳家寨的地界。大龍沒有讓人通知柳山虎,而是命令手下,凡見到柳山虎的家丁就開打,家丁們只能邊還擊邊后退,對此,大龍幾乎沒費吹灰之力,就得意洋洋地進入柳山虎的院內(nèi)。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柳山虎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的樣子在院內(nèi)喝著茶,大龍見柳山虎一副承乾坤之正氣,立天地之威儀,如此氣定神閑的樣,心知肚明地哈哈大笑伸出手作了勢說,“大老爺!”隨即又改口叫了一聲“爹!”看著柳山虎等待他接話,柳山虎猛烈地抽了口煙。
“誰是你爹?”柳山虎像一臉怒氣地站起來問,“你剛才叫的什么?”“叫爹呀。”柳山虎隨即一揮拐杖,結(jié)果就被大龍手下人槍托一橫擋了過去。
“老家伙別不受抬舉,”大龍猙獰道,“本人現(xiàn)在是大日本皇軍的保安隊長,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世道了?!薄笆裁词赖??”柳山虎氣憤地鄙夷了一眼道,“漢奸當(dāng)?shù)赖氖赖缹Π桑俊薄澳?!”大龍指揮著,“把我媳婦帶進來?!?
“爹,”柳珊珊掙扎著說,“殺死那個畜牲!”柳山虎焦急往前一動步,就被大龍手人攔住了?!澳憔瓦@樣對待你媳婦?”柳山虎換了一種方式。大龍一愣,嘿嘿一笑說“這樣已經(jīng)不錯了,否則……”“否則怎么樣?”柳山虎喝道。“否則我就……殺了她!”
他其實想說,我對你柳珊珊飽含深情,你卻棄之敝屣,我必像對待死人一樣把你們一起埋葬在這片焦土之下。
柳山虎也不惱,站起來背著手問:“那么說你這次來是提親嘍?”“算你聰明老家伙?!薄袄霞一铩比齻€字軋心,柳山虎想發(fā)作沒發(fā)作地恨恨地瞪了大龍一眼,激將道,“你身為保安隊長,還帶了這多人來,難道還怕她跑了不成?”
“你們給我媳婦松綁!”柳山虎激將成功?!暗绷荷杭贝俚卣f,“殺了他。”柳山虎眼睛一閉,說,“珊珊啊,這以前吧是你媽把你許配給大龍,我也同意過,現(xiàn)如今大龍又是保安隊長,升官發(fā)財了,我看……倒不如……就稱了大龍的意吧。”
“爹爹!”柳珊珊非常疑惑地說,“你這是怎么了,我死也不!”大龍于是連忙嬉笑言開來到柳珊珊面前說,“還是大老爺明事理。”“就讓她去休息休息吧?!贝簖堃汇?,阻止道:“那不行,要是她跑了呢?”“你看這里里外全是你的人,她一個姑娘家能往哪兒跑?”
大龍為此瞇著眼睛,搜索了一下四周說:“那你得保證她今天得跟我成親?!薄安豢赡?!”柳珊珊掙扎道?!皼]有不可能!”大龍上前嘴一咧強調(diào)?!拔覀?nèi)斯肥馔荆€是做主仆吧。”
“你住嘴珊珊。”“大龍你的想法挺好,”柳山虎一個轉(zhuǎn)身又說,“你總得有所表示吧?說柳家寨的規(guī)矩你又不是不懂得……至少也得表達一下基本的彩禮呀。”
這下把大龍一下子難住了。他抓抓腦勺,難為情地說,“事情緊急,這個程序就免了吧?!绷交凑绽兹褐暗挠嬛\,又是哈哈大笑后說,“你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大日本的保安隊長啊,如果你就這么草率成親,傳到青城豈不是讓人笑話?”
這一軍將得大龍結(jié)巴起來,“那……”柳山虎虛張聲勢道“那什么那,還不趕緊回去準(zhǔn)備?!贝簖堃徽?,悵然若失地說,“先不說這事了,容我想想再說?!?
沒想到柳山虎這么容易被他征服,大龍心里舒服極了,他雄心無限放大,好勇斗狠的本性開始發(fā)作了,加劇了他進一步做大做強,也是他心里所想了。
“這個還有什么好想的呢?”柳山虎催促道?!斑@個再說!”大龍沒有忘記正事,對柳山虎說“現(xiàn)在你趕緊幫我籌措糧食,把柳家寨的糧食全部交上來?!绷交⒁宦暲湫|(zhì)問:“你又不是不知道,柳家寨的父老鄉(xiāng)親們自己還餓著肚子,哪有糧食給你呢。”
大龍驀地一跺腳又一揮手說,“他們沒有糧食那你總應(yīng)該有吧。”說著就讓手下動手?!奥?!”柳山虎生氣道,“哪有搶你岳丈之家的道理?”大龍在地上轉(zhuǎn)了一個圈,說,那好,我們就去柳家寨挨家挨戶的搜。
說完大龍就讓人挾持著柳珊珊要走。
“慢慢慢,”柳山虎手勢說,“你這樣不合適吧?!薄霸趺床缓线m?”“放開她,我陪著你們?nèi)タ傂邪伞!贝簖埅q豫了下,才很不情愿地讓人把柳珊珊放了。
“爹不要!”柳珊珊惶恐地掙扎著疾呼,“你千萬不能去?!薄胺判陌蓻]事,”柳山虎給他使了一個眼色說,“你在家好好收拾準(zhǔn)備跟大龍成親吧?!薄暗?
柳山虎裝作真心意地說,“大龍還是不錯的,你看……你看他進步不小,都是日本人的人了。”
“爹——”
柳珊珊倒是安全了,可是柳山虎又被他們挾持了。雷群決定按照第一套方案執(zhí)行,準(zhǔn)備在大龍離開柳家寨時,打他一個措手不及,粉身碎骨,轟然四散。
大龍像鬼子掃蕩一樣,帶著他的手下進村進戶了,走到哪里還大張聲勢,嚷嚷著大老爺柳山虎有令,把糧食全部交出來。走到哪家,弄得都是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家族人見到他,不是說沒有糧食,就是罵他說要是你父母親還活著,一定會扒了他的皮。
大龍也不生氣,還以茲事豪奢絕艷,此舉轟動一時的笑兮兮說“他現(xiàn)在大日本皇軍的保安隊長,你們族人要多支持工作……”二老爺見大龍如此厚顏無恥,惡狠狠地責(zé)罵“你個孽障,柳家寨怎么出了你這么個東西……”
說著他還操起家里的扁擔(dān)就向大龍打去。
結(jié)果被大龍手一下?lián)],他手下的幾個人便把二老爺按在地上拳打腳踢起來。
“休得無理!”在柳山虎的阻止下,才放過二老爺。
搜羅大半天后,大龍終于把整個家族人的糧食,雞呀、鴨呀,還有豬、羊啊全部集中到一起。
看著滿滿的收獲,大龍開心極了。為此,他急著就要走并說柳珊珊他也要帶回去成親。柳山虎見此,連忙說,“這么急干嗎,還是吃了飯再走。”
大龍深情地看了柳山虎一眼,瞇著眼嘿嘿一笑說,“不!萬一你大老爺把我毒死了怎么辦?”這時站在旁邊的闌闌憤怒道:“就要毒死你!”“哎喲,”大龍上前,“這不是咱小表妹嘛?!闭f著就要動手。柳山虎一吼:“住手!”大龍嚇得退后一步。
柳山虎決定毒死大龍。但柳山虎佯裝完全不可能,并用不疏不密地一笑說:“我們現(xiàn)在都是你砧板上的肉了,借我一膽也不敢呢?!?
“不要,走!去把大小姐給我一起帶走。”柳山虎又連忙阻止說:“如果你不放心就把我作為人質(zhì)吧?!贝簖堃徽艘幌卵壑檎f:“那也好!”
大龍之所這么輕易答應(yīng),心想你爹爹在我手上,還怕你跑了。
大龍?zhí)吲d了,心情舒暢極了,一路上還不由哼起了“拉魂腔”《借東風(fēng)》:曹孟德占天時兵多將廣,領(lǐng)人馬下江南兵扎在長江。孫仲謀無決策難以抵擋,東吳的臣武將要戰(zhàn)文官要降。魯子敬到江夏虛實探望,搬請我諸葛亮過長江,同心破曹,共做商量……
猥瑣地哼著哼著,大龍突然停止腳步問柳山虎怎么沒有看到狐貍呢,說這家伙把他坑慘了,要把他抓起來帶回城里交給日本人。對此,柳山虎裝作怒氣不爭地說狐貍不爭氣,跑到二老爺家偷東西,結(jié)果被二老爺一氣之下,叫人給打死了。
大龍在驚訝一聲,反問“會有這樣的事?”柳山虎故意嘆了一口氣說,不相信你到長山上去看,狐貍的墳還沒長草。大龍這才半信半疑一作罷。
大龍的隊伍漸漸進入了雷群設(shè)計的伏擊圈,雷群遠遠給柳山虎揮了一下做的標(biāo)槍。瞬間便聽到槍聲大作,毫無準(zhǔn)備的大龍立即如驚弓之鳥,叫喚著“給我打”。然而,當(dāng)他的手下倒下幾個后,卻是反其道而行之,邊放槍邊往往后退。這時,柳山虎趁機已經(jīng)鉆進叢林中。
這是兩股勢均力敵的較量,完全沒有什么章法的戰(zhàn)斗,卻是打得難舍難分加不可開交。
雷群為了把大龍們徹底消滅掉,戰(zhàn)斗經(jīng)驗豐富的他,嫻熟地指揮著。
槍聲、殺氣聲此起彼伏。大龍一看損失不斷加大,氣急敗壞,如喪家之犬,丟下?lián)寔淼臇|西邊打邊退,嘴里還大罵柳山虎給他下套,說下次一定帶著日本人來把柳家寨給鏟平,讓你們好好領(lǐng)教一下我大龍的厲害。
大龍不僅乘龍快婿的美夢破滅了,還死傷十多個隊員。更重要的是日本人交給他的任務(wù)還沒完成。
柳家寨以死傷三人,取得了勝利。
二
隨棗之戰(zhàn)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岡村終于有時間開始來追查小池百合、山口芳子、酒井美黛以及嚴(yán)翻譯官的失蹤之謎了。他那陰冷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從未有過的一抹笑容,舉手投足中那種蕭索肅清的邪惡氣,仿佛能綻放出惆悵的花朵。
岡村絕對不相信這是偶然的失蹤,他們都是帝國的精英,所向披靡,戰(zhàn)無不勝,怎么可能集體消失,那里面一定隱藏著巨大的秘密,像將要在某個臨界點忽然發(fā)出一種巨大的破壞力,令他異常憤怒無比,還有山雨欲來的擔(dān)心。
“板垣大佐你以為酒井美黛、小池百合、山口芳子,還有嚴(yán)翻譯官去哪里了?”毫無準(zhǔn)備的板垣大佐一怔,隨即看端倪著岡村說“經(jīng)過他的調(diào)查,應(yīng)該是遇害了?!?
“遇害了?”岡村脖子一梗,又一臉疑問,“她們可都是帝國的精英怎么可能同時遇害?”板垣大佐覺得眼前的岡村那疑問的臉上長出了漩渦一樣,似乎正以一種巨大的離心力,把他吸進去因此后退一步答:“這里面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岡村像觸電般,憤怒地一抽軍刀吼道:“這是你的嚴(yán)重失職!”“我愿意接受您的懲罰!”板垣大佐嚇得閉著眼睛求饒,“長官饒命?!避姷丁按汤病币幌掠质樟嘶厝?,惡狠狠地說:“你必須給我追查清楚!”“是!長官?!睂迳锨耙徊剑檬媚恳源目跉鈫枴澳愦蛩阍趺慈フ{(diào)查?”“愿聽長官吩咐!”
他們間無形的對話結(jié)束了,像是騰出了場地,有形的對話才得以走出來現(xiàn)形。岡村看著板垣大佐搖搖頭后,露出了猙獰的一笑說,“你真的令我很失望!還是讓鈴木千夏來完成這個任務(wù)吧?!?
板垣大佐立正發(fā)出一聲“嗨!”岡村又莫大地放心說,“她是我們最后的殺手锏!”
岡村像是對著天一吼,鈴木千夏便來到他的跟前。“現(xiàn)在交給你一個重大任務(wù)?!薄班?!”鈴木千夏抬起頭,“原為長官效勞!”“板垣大佐全力配合你追查他們幾個失蹤的下落。”
岡村下達完任務(wù),如釋重負(fù)地?fù)]了揮手。板垣大佐跟鈴木千夏轉(zhuǎn)身退出。
夜深人靜,一彎下弦月別在窗戶里,清冷凜冽,像黑夜生出的一處新鮮的傷口。岡村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絕望,明的暗的目光像鬼火一樣在他身邊偷窺著,他像個獨行在曠野深霄中的流浪漢,命懸一線,房間陰暗得像個陰謀。
制造這個陰謀者是岡村,他正在預(yù)謀著,一箭雙雕,反復(fù)斟酌,反得推敲,一副良久的成竹在胸,眉尾勾出一個無意的上揚。根據(jù)情報,中國軍隊要將他的軍隊包抄在桐柏山一帶,然后化整為零,各個擊破。
岡村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臉上掛著空洞的笑。因為他發(fā)現(xiàn),在東西包抄的部隊之間,棗陽北部漏下一個缺口,疑竇尚存的事情變得扎實起來,如果堵住了這個缺口,就勝利在望了。
“必須全部消滅他們!”岡村在心里說著就露出獵人般的欣喜,像是抓住內(nèi)心冒頭的不快,結(jié)局如此勵志。對此,他立即叫來了青木重成,非常驕傲地問他對后面的作戰(zhàn)有什么想法。
青木重成遲疑一下,唯唯諾諾半天沒有說出一二,無奈的笑容沿著他臉上拓出一層陰影垂晾在自己恨恨地目光中。此時,大局在胸的岡村也不生氣,拿出一如既往的性子,嘿嘿一笑說:“請記錄……”
東線興陽方面:命令第三師團鈴木支隊迅速進點桐柏山一帶,占領(lǐng)后繼續(xù)向北突進,徹底切斷中國軍隊向北的退路?!伴L官這是?”岡村看了青木重成一眼,詭異一笑作答,生發(fā)出沒有明晰的好感或反感。
中央部委方面:命令第三師團突破青城縣的高城、唐縣鎮(zhèn)接近中國軍隊主陣地后,立即向棗陽方向追擊。青木重成聲音不自覺地瑟縮地問:“長官你這是要把中國軍隊逼進我們的口袋?”岡村詭異一笑說,噬咬出自己胸口的詞語,聰明!
命令第十三師團突破茅茨畈及雙河的中國軍隊后,向棗陽東北方向迂回,迂回!岡村特意把“迂回”加重了一下語氣。然后在青城新集街西北邊境、平林店、吳家店、梁家集等交通要地上,徹底殲滅撤退中的中國軍隊,這是死命令,完成不了別回來!
岡村說完,聳了聳肩,連焦灼的樣子也變得一目了然地說“
命令第十六師團快速進入滾河后,向湖陽鎮(zhèn)方向快速突進,以一部在白河下游,成面對樊城方向的趨勢,掩護某集軍左側(cè)背后并協(xié)助騎兵第四旅搶渡白河渡口?!?
命令第四騎兵團快速向西線漢水東岸邊突進。要超越第十六路師團,盡快向白河右岸移動,向新野及其東北挺進,切斷中國軍隊向北和向西的退路。
岡村剛才讓青木重成記錄的作戰(zhàn)計劃,其實與他之前的戰(zhàn)法基本一致。不過,他調(diào)整了東西包抄的速度,將戰(zhàn)役期的緩進,調(diào)整為突進。其用意很明顯,主要是布網(wǎng)合圍于棗陽東北部,網(wǎng)住國軍作戰(zhàn)的主力部隊。
岡村說完后,將蒼白的臉鏤出點睛似的一筆,莫名地看了一眼青木重成說,“請把何翻譯官叫來?!鼻嗄局爻梢汇墩f“是”。
細(xì)微的燈光在瞳孔中撕出一個豁口,是置大腦的命令罔聞,怎么還可以用何蕭強。
岡村從對方神色里看到了與自己不相上下的困惑和恍惚,于是他將打了幾個折扣后的話,磕磕絆絆地忍在了嘴邊,收了回去。似乎用這個動作,為所有內(nèi)心矛盾的對白拉開了序幕,便回看了他一眼算是鼓勵他繼續(xù)說。
“這個人……”
“那就看誰為誰掃墓吧。”
此時,“鴆鳥”在岡村的授意下,已經(jīng)開始接替了嚴(yán)樗的工作。這是不得已而為之。也是岡村的一箭雙雕計劃之一。
在與板垣大左之前的對話前,他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來查出何蕭強。雖然,他不知道何蕭強是不是“鴆鳥”,但從小池百合、山口芳子、酒井美黛跟嚴(yán)翻譯官突然失蹤上看,何蕭強一下子就成為懷疑的重點,卻是又莫名地就斷線了。
這不得不讓岡村懷疑何蕭強就是那個隱藏的間諜。因為他,是不可能相信中國人,有些原本非常縹緲幾縷的虛構(gòu),卻在自說自話地強行從嗅覺里為他打開了聯(lián)想的豁口。
“何翻譯官的功勞大大的?!币灰娒鎸灞阋荒樞蕾p地贊嘆道。何蕭強一愣,說本人只是做了應(yīng)該做的事情,請司令官明示。岡村于是把隨棗會地區(qū)戰(zhàn)取得的勝利很炫耀地說了出來,說這不光你何翻譯官的功勞,也是大本帝國全體軍的功勞,說下一場的戰(zhàn)斗即將打響,希望他盡心盡力服務(wù)大日本帝國。
“鴆鳥”連忙說,承蒙司令官的信任,一定服務(wù)好司令官閣下,并守住一段恰如其分的距離。
“鴆鳥”說完,岡村便話鋒一轉(zhuǎn)問:“何翻譯官你和嚴(yán)翻譯官是好朋友,知道他失蹤的原因嗎?”
單刀直入的問話,如一把明亮刀橫在面前?!傍c鳥”遲疑了一下,來了個自嘲的笑,卻又知趣地說這個真的不好猜測?!澳悄阏J(rèn)識酒井美黛嗎?”“鴆鳥”故意一愣以來不及設(shè)防后的詫異和一點氣憤地說“不認(rèn)識。”
岡村又騰起滿心的不甘和所有的未知,都讓他產(chǎn)生了實質(zhì)的不安和擔(dān)心地問:“難道嚴(yán)翻譯官和小池百合、山口芳子、酒井美黛都是潛伏在大日本帝國軍隊中的間諜?”“鴆鳥”心里一凜,回答:“這個……也許可能。”
“鴆鳥”想把視線轉(zhuǎn)移出去,卻不知道正中了岡村的計謀。但岡村堅信自己沒有判斷錯誤,空氣里殘留的那一縷異常水花,槳像是雖然遠去,但漣漪還在。
他是不可能相信她們是中國的間諜,臉上的苦澀如同層層遞進的潮汐,最終要吞噬出某仇恨與自我仇恨的崎嶇線條。因此,他露出狡猾一笑,說,“會不會是嚴(yán)翻譯官殺了酒井美黛等人?”“這……這個不好說?!彼プズ竽X勺,拖拉出兩點間的簡單明了。
岡村急躁地上前一步,幾乎靠著“鴆鳥”說,據(jù)我分析酒井美黛跟嚴(yán)翻譯官之間,一定有一個是“鴆鳥”,他們在被對方發(fā)現(xiàn)后,相互射殺,結(jié)果……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把他們?nèi)繗⑺懒恕D阏f我分析的對不對?
“司令官……”“鴆鳥”稍加猶豫,“這個我不知道。”回答得是合理的牽強,卻是致命是尋常,冷不防被岡村抓了個正著。
“鴆鳥”不得不佩服岡村這個惡魔的聰明。
岡村心里的不滿經(jīng)過幾層克制的過濾,最后露在外的是一個苦惱的鎖眉。
一股不愉快從身體燒了起來。
三
回到辦公室后,“鴆鳥”把岡村前后的話仔細(xì)回味一遍后,整個室內(nèi)像被什么放了煙,于是,一切都慢慢地蟄伏了、懈怠了、放棄了,變成一雙青白的眼睛,拿它去看無處可去的人生——岡村的懷疑,肯定無疑已經(jīng)瞄準(zhǔn)了他。他決定索性自己就當(dāng)一枚報復(fù)敵人的人肉炸彈,這是最后一搏!
“鴆鳥”懷揣著一個日趨成熟可能性的惴惴不安,無法再負(fù)擔(dān)另一份的殫精竭慮,增強力量地點了一根煙,給自己嘴巴套上繩索,身體力行地決定,要一如既往去完成自己的任務(wù),因為戰(zhàn)局的形勢已經(jīng)不能讓他再等待了。
如何搜集到日本軍下一步的行動計劃讓“鴆鳥”陷于無助之中,像站在有去無回的一扇大門前,之前還有秋田樹下和嚴(yán)翻譯官給他做橋梁或更像是無私的掩護,現(xiàn)在自己完全孤軍作戰(zhàn),他失去了最密切的敵人,像破曉后霧靄散盡,讓他看見腳下的路崎嶇艱難,溝壑縱橫,盡頭是綴滿粉紅色的云絮。
從身不由己的洪流中重新被救起來的那一瞬,他突然覺得手里的線頭活了起來。
做出舍生忘死的決定總會激蕩出一身能破兩雕虎,魯繼千蟲只似無的力量。不過,在出發(fā)之前,他心里懷揣著長使英雄淚滿襟的酸楚,還有不舍,必須去五花賓館去見一下他牽掛的奈斯,那是他的戰(zhàn)友,還有彼此間道不出的情愫。
五花賓館里依然熱鬧歡騰,見“鴆鳥”一臉一臉凝重地走進來,一襲黑裙的奈斯輕輕地瞥了他一眼,就在彈奏的曲子中,巧妙地用一組數(shù)字替代了原有的音符——好久不見!
“鴆鳥”立即走到正對著的奈斯鋼琴的餐廳卡座坐下來,用兩指發(fā)出摩斯密語回答:被監(jiān)視一直脫不開身。奈斯點點頭又在琴鍵上彈出一組密語:今天安全嗎?何蕭強回答:往事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必之燦爛。
奈斯心里一凜,知道這是“鴆鳥”已經(jīng)做好犧牲的準(zhǔn)備,便急促地回答:我們要一起迎接光明燦爛的明天。她看他的表情,好像看一道裂縫如何在陸地上野蠻生長。
“鴆鳥”苦澀地笑了一下回答:所以來看看你了!說完揉了一把頭發(fā),剛才還維持著熠熠之姿的發(fā)型多少有些氣餒般倒伏下來。奈斯眼睛一亮仰起頭很享受樣閉上眼睛,還似乎有些羞澀地臉紅了,隨即睜大眼睛,認(rèn)真地看了一眼“鴆鳥”,像一個意外將自己擊潰。
她內(nèi)心無比焦慮,心想,離真的豁出去還差得遠,還遠沒到不惜一切代價的地步。
這時,正好一曲結(jié)束,奈斯立即在鋼琴上彈出一連串的音符,何蕭強淡淡一笑回答:真正的離別,其實沒有長亭古道,沒有桃花潭水,只是在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
有些人,卻永遠留在昨天。
奈斯在心里說了聲不好,還沒將“不可以”發(fā)出,突然,就有些人站起來斥責(zé)奈斯“彈的什么東西!”隨即便出現(xiàn)更多人的附和,各種語言混雜在一起。
奈斯被報復(fù)性的哄笑羞成紅色的臉。
手足無措中,如同被一束白光給擒住,呼吸傾頃刻亂了,身體空出一個巨大的旋渦,她整個人像躬縮起來。見此情景,“鴆鳥”幾個健步就來到鋼琴前臺,向臺下很紳士地鞠了一個躬,說奈斯小姐可能今天累了,請大家多多包涵,不如我來給各位彈一曲中國的經(jīng)典名曲《化蝶》好不好?
臺下有些人卻不依不饒,仿佛一旦釋放出來,必然是無可挽回的結(jié)局,它像一個凜凜的耳光,似乎已經(jīng)在她臉上甩出可聞的聲響。于是何蕭強憐愛地看了一眼奈斯說,為了懲罰奈斯小姐,請她配合我的曲子伴一曲舞算是對大家的歉意好不好?
臺下立即掌聲歡騰,眾人暖洋洋暖融融的微笑就像完成一個慣性的走神,眼睛開始凝重和溫軟,像只駛進夕陽的單桅船,延伸出柔軟與幸福的紅線。奈斯卻是張目結(jié)舌,斟酌半天后說不出話,不是為自己,彈琴和跳舞對她來說,絕非一日之功,而是從未聽說“鴆鳥”會彈鋼琴,尤其像《化蝶》這么難彈的曲調(diào)。
“鴆鳥”情知所以地跟她擠擠眼,意思必須這樣做,也要相信他的能力,畢竟他也練習(xí)過鋼琴。
所有的蓄勢待發(fā),只是為了日后攜手時更顯燦爛?!傍c鳥”之所以靈機一動這樣做,因為奈斯彈奏的音符太不符合常理,簡直是彈得雜亂無章。他知道這是對他關(guān)心,但是她這樣做險些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因此他必須全力來彌補。
“鴆鳥”來到鋼琴前,對奈斯作了一個請的手勢,奈斯心領(lǐng)神會,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裙。
碧草青青花盛開,
彩蝶雙雙久徘徊,
……
前奏響起,奈斯立即右手優(yōu)雅地牽起衣裙,擺出一副蝴蝶起舞的姿勢,在輕柔、歡快、悲凄音樂的背景下,隨著鋼琴曲優(yōu)美節(jié)奏,翩翩起舞……
這不是舊時期戀人間的痛苦告別,而是對親愛戰(zhàn)友,無名英雄勇往直前,生死赴難的不舍。奈斯已經(jīng)在翩翩起舞中,情不自禁潸然淚下,她知道,作為一名革命者,深知“若能避開猛烈的離別,自然也不會有悲痛來襲”。
她不知道“鴆鳥”遇到了怎么樣的艱難,但她知道“鴆鳥”已經(jīng)作好了犧牲的準(zhǔn)備。
一想到“鴆鳥”這個出生入死的戰(zhàn)友將要做出的一切,她心痛不已。
她的舞步時而有些踉蹌,時而又努力堅強做到干凈利落,奈斯所表現(xiàn)出的一切包括荒亂,盡在“鴆鳥”的眼中。
曲終,“鴆鳥”迅速站起來按照表演者的禮儀牽著奈斯的手,向臺下鞠了一個躬,不無幽默地說,“先生們女士們,此處是不是應(yīng)該有掌聲?”立即臺下就傳來歡呼。
“鴆鳥”和奈斯再次向臺下鞠躬致謝,并借此機會說我去執(zhí)行一個任務(wù),便不舍地松開奈斯的手。奈斯焦慮地下意識地嘴動了一下,一個轉(zhuǎn)身想拉住他,“鴆鳥”卻是義無反顧地離去。
愛是無能為力,愛是不打擾,愛是永遠記得,愛是淚流滿面……奈斯仰起頭,竭力控制住不讓淚水流下來。
你的轉(zhuǎn)身離開
像胡楊與沙漠的守望
向死而生
即便倒下也永遠不朽
勝利絢爛
用肉體的艦去撞現(xiàn)實的冰川
誓言無悔
斯英雄者胸懷大志,
跨過千重水萬重山
去看一看塞北與江南
山海自有歸期
風(fēng)雨自會相逢
意難平終將和解
遺憾的人和事成就人生海海
在沒有結(jié)局的結(jié)局里
我倆缺少一個認(rèn)真的道別
夜已經(jīng)深了,冷風(fēng)在呼呼作響。“鴆鳥”帶著使命出發(fā)了。而此時,鈴木千夏正密切監(jiān)視著他,一刻也不放過。
那是一雙無比犀利的眼睛,露出的鋒芒比尖刀還要錚亮。
鈴木千夏對所謂的“鴆鳥”根本不屑一顧。她是誰,她可是從小就接受日軍的間諜訓(xùn)練。
在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鈴木千夏冒充逃難的人,進入何原謙家潛伏,就是為了關(guān)鍵時刻發(fā)揮作用。
這一次她被喚醒,就是專門針對“鴆鳥”而來。
見“鴆鳥”有所異動了。鈴木千夏心里不由地露出陰笑,右手向懷里一摸,隱藏在懷里的那支日式六輪槍就打開了“保險”,準(zhǔn)備隨時抽槍擊發(fā)了。
“鴆鳥”觀察一番后,發(fā)現(xiàn)后沒有尾巴后開始加快了步伐。來到日軍某集團軍司令前,“鴆鳥”發(fā)現(xiàn)這里的地理環(huán)境完全與武漢時的不同。因為司令部設(shè)在小鎮(zhèn)上唯一一座兩層高的小樓里。小樓四周除了一邊臨河以外,那三面只有幾棟稀疏的民房。想利用沒有任何遮掩環(huán)境進入司令部基本不可能。
夜風(fēng)呼呼不止,像是擾得“鴆鳥”心亂如麻。在躊躇中“鴆鳥”決定光明正大地去司令部看一看。否則這樣在此徘徊很可能就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
出示證件后,衛(wèi)兵將他放進司令部大院。
司令里沒有“鴆鳥”想象的那么安靜,除了電訊里傳出收發(fā)電報的“滴滴答答”聲外。走廊里往作戰(zhàn)指揮室進進出出的人還不少?!傍c鳥”在走廊張望一下,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鴆鳥”立即進行簡單化裝后,便開始行動了。他是在樓層的窗戶間,一點一點地蠕動,悲愴得像是在明明知道隨時會裂開的冰面上爬行,直到他的手伸到岡村辦公室窗戶那一刻,心頭如明燈悠然點亮。
通過技術(shù)手段輕輕打開了岡村的窗戶。借著外面淡淡的月光,開始在岡村的辦公室尋找著……
當(dāng)“鴆鳥”打開岡村的第三個抽屜,便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只黑色的公文皮包,“鴆鳥”心里一凜,那只黑色的公文皮包散發(fā)出詭異的氣息,像里面有炸彈,令他驚惶令他歡喜,最終他以肅穆的神情拿起那只包,像是在打開潘多拉魔盒一樣,等待魔幻出現(xiàn),——一份由岡村寫的第二次攻擊國軍的作戰(zhàn)計劃――“紫電青霜”。
“鴆鳥”立刻就愣在半空中,簡直不可思議,他像個盲人一樣試圖邁開步,但周圍里的空氣里有一種很鋒利的東西割著他的鼻翼,突然之間,意識到日軍怎么可能將這么重要的作戰(zhàn)計劃放在抽屜里?“不好!可能上敵人當(dāng)了?!?
“鴆鳥”便迅速地撤離,然而,當(dāng)他準(zhǔn)備再次從窗戶外迂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等他的身體才探出窗口?!芭?!”一聲,辦公室門突然被一腳踹開,接著是一群人的槍口對準(zhǔn)了過來。
鈴木千夏非常得意地?fù)荛_人群,拍著手說,“鴆鳥”你就終于現(xiàn)身了,投降吧。情急中,“鴆鳥”那個霹靂的前滾翻,像閃著寒光的利刃把空氣劃開了的一瞬間,連續(xù)扣動了扳機。
頓時,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的氣息,鈴木千夏被“鴆鳥”一槍命中,像蛇一樣掙扎著倒下?!傍c鳥”則在亂槍中,以犧牲成就了壯麗了人生。
不過,“鴆鳥”沒有倒下,他一直像一座豐碑矗立在中國人民日的心中。那是人民對無名英雄的敬仰,他以血肉之軀,默默預(yù)領(lǐng)著黎明將要到來的素寧。
“鴆鳥”也就此化作了一只神奇的鳥。在中華大地,在荊楚的天空,在敬愛他的人心中飛翔,飛進打敗侵略者們心之向往的那片艷陽天……
岡村在得知何蕭強就是“鴆鳥”后,雖然心里有所準(zhǔn)備,但還是驚訝與后悔,急得團團轉(zhuǎn),不僅因為對“鴆鳥”的判斷不足,而是私心一直想要得到“編鐘”。本想,等尋找到真正的“編鐘”后立即對他動手,沒想到竹籃打水一場空。
對此,他對板垣大佐狂躁道:“你的那兩只灰狼在哪里?”板垣大佐知道他說的是織田信義和豐田秀吉,連忙說在何家沖,按照您之前的計劃已經(jīng)取得了初步戰(zhàn)果。
“初步戰(zhàn)果?”見岡村疑問,他說已經(jīng)離間何柳兩家在相互殘殺中?!安恍?!”你命令他們血洗“鴆鳥”全家!板垣大佐說立即下達命令。
而“鴆鳥”卻是在岡村說出準(zhǔn)備讓他去尋找真正的“編鐘”那一時刻起,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那是國寶,他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父親就是知道“編鐘”身在何地也不會告訴他,青城人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