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雍成帝表情穩中有緩,對于敖奕塵早已了如指掌。
反之,敖奕塵著實知曉危機四伏,但全然沒了對付其他人的那種游刃有余,剩下的只有可為、不可為的利弊權衡。
“霖王與你的信件往來中如何說啊?”
敖奕塵著實沒有料到雍成帝會毫無征兆的提及這件事,據敖奕塵所知,霖王府信件始終都是單線往來的。
“回陛下,只是一些家長里短的瑣碎事情罷了。”
雍成帝沒有繼續追問,明顯是要給敖奕塵留些顏面的,畢竟他也不想讓他陷入泥沼。
雍成帝拿起毛筆,大筆一揮,在紙上寫下了“新泰之道”四個大字。
抬起頭看了看敖奕塵,張嘴問道:“敖卿怎么看待這四個字呢?我想聽聽文學大家的見解。”
敖奕塵沒敢作聲,而是立刻俯身行禮,向雍成帝請罪。
雍成帝理所當然的說道:“寡人在和你探討文字之義,何來指責一說?”
“是在下終日沉迷山水之間、貪戀兒女情長,不具備品鑒此等佳句的資格,著實自慚形穢。”
雍成帝“哼”了一聲,轉身將剛剛寫的字收了起來,隨后坐到了敖奕塵的對面。
“敖卿,這不是很懂得權宜之道嘛,怎么在自己身上就想不通這個道理呢?”
雍成帝言外之意是不想要敖奕塵繼續抓著玄武衛之事不放,敖奕塵也明白,但明白也只是明白罷了,可從未想過不追究。
“回稟陛下,在下沒什么其他要說了,如果可以,那臣便就此告退了。”
“明早上朝,可千萬記住了。”
敖奕塵關上了御書房的門,當即便聽到了書籍摔落地上的聲音,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圣怒,但并沒有因此而選擇退縮。
牧云自始至終都守在門外,也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即便如此,他還是對敖奕塵的果敢產生了佩服的情愫。
第二日,新泰殿。
敖奕塵如同往常一般出現在百官之列,與最初不同的是,敖奕塵早已憑借種種事跡名震朝堂,早就不是人人拿捏的小角色了。
雍成帝在牧云的陪同之下緩緩走出,群臣俯首。
工事院先是簡要匯報了安北城的修繕一事,雖說速度較慢,但還算順利,雍成帝對此甚是滿意的。
歸根結底,朝堂本就是場鬧劇。
雍成帝讓敖奕塵站在最前,隨后說道:“即日起,安北案、玄武衛案均不需要敖卿繼續作為其中一部分參與下去了。”
雖說朝中不喜敖奕塵者甚多,但聽到如此安排也是引來了嘩然一片。
敖奕塵并未想到僅僅因為自己未將真實情況全盤托出,便遭受了如此嚴重的責罰。
還是顧云山在其后推了數下這才讓他反應過來。
“微臣謹遵圣命,絕無怨言。”
有官員不解,問道:“啟稟陛下,奕塵主執不再負責案件,那么誰將作為新的主辦官?”
雍成帝指了指身旁,說道:“御事府主執,牧云。”
顯然牧云此前并不知曉此事,一臉驚詫,還是獨步向前,對各位的抬愛表示了感謝。
敖奕塵走上前去,貼在牧云的耳邊說道:“機關算盡,祝愿牧云主執得償所愿。”
牧云一臉奸詐,回應道:“多虧奕塵主執讓賢,小的萬分感謝。”
雍成帝大筆一揮,簽下了這一道圣旨,想必是因為有關于牧云本人的原因,故而沒有選擇讓牧云宣讀。
“來,曹公公,你來宣讀圣旨。”
曹公公年事已高,曾是侍奉先主的,備受太上皇的器重和賞識。
“新泰之世,乾坤之機。經探尋安北,我大雍現已全然了解其中因果,成功抓出內奸,以保我大雍萬世永安。靖王李丞鐸,受外敵金錢美色蒙騙,多次利用其皇家身份為北境賊人提供便利,決定剝除王位,改立侯位,于七日之后釋放。”
“國事府御事院主執,牧云,實為北境聯合暗督,經定北王、國師明夜以及靖王李丞鐸聯合查案,現已確定牧云就是安插在大雍內部的賊人頭目,也是靖王李丞鐸在大雍內部的接頭人,代號靈鷹。此人憑借職位之便,多次向北境透露大雍邊境布防情況,從而導致北境聯軍不費吹灰之力便侵入我國邊界,使安北城成了如今這幅生靈涂炭的景象。經雍成帝確意,立刻將牧云打入天牢,七日之后,鬧市街問斬!”
牧云滿臉驚恐的后退,直到發現不能繼續抵賴,才露出了狼子的獠牙。
好在太子殿下早有準備,上朝之前便讓殺鐘在門外布下大量埋伏。
牧云深知生還之路已蕩然無存,便大吼道:“雍成老兒,陰險狡詐之徒也不過爾等這般,我潛伏大雍二十余載,所謀利益也對得起我這條命,當初李丞鐸敗露你沒有選擇追究,我便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暴露,而此后,你一次又一次打消我的顧慮,我還以為能夠繼續相安無事的下去,看來是我想的簡單了,權謀對弈,我愿賭服輸,但還想死個明白。”
敖奕塵上前說道:“那我便與你說說。鬧市刺殺,陛下毫無動機,行刺之人也并非大雍俠客;白虎衛東征,是靖王受你指使,慫恿太子出兵,最終功虧一簣,而究其原因,也是你提前向索達漢泄露了作戰計劃;思淇郡主和親,你謊稱靖王所報,實為你假借靖王之名提及此事,可你忘了,靖王從不觸碰朝堂,怎會在意這些;褚氏姐弟,與太子殿下并無從屬,是你選派御事院的人四處散播,混淆視聽;沒猜錯的話,靖王府的通敵信件也是你派人做的;留下一部分玄武衛在京都,這是陛下試探你的關鍵一步,可你卻深陷其中;最后,安北之亂,注定你不會再繼續潛伏下去,你想必也意識到了,這便是你的背水一戰,我說的對嗎?暗督大人?”
牧云眼中多了一分堅定的坦然,伴隨著仰天長嘯,他一把奪取了青龍衛的長劍,自刎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