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屈打成招的任命方式讓敖奕塵也感到很不自在,加之本身對于入仕封官進爵之事也沒有什么欲望,更是不愿意這么不清不楚的接受下來了,敖奕塵正打算向前一步,未曾想腳下還未挪動半步,便被敖遠給攔下。
顧云山此時站了出來,先是向圣上行了臣子之禮,隨后在圣上的準許之下,由牧云將一幅《雨中漂荷圖》拿了出來,完完整整的展示在了朝堂百官面前。
敖奕塵一眼便認出來了這是那日同太子、殺鐘二人在“怡然堂”所作,當時由于有那一幕突發事件,未等畫畢便收了起來,敖奕塵記得當時放在了桌上便出來找尋行刺之人了,可現如今此畫竟在顧云山手中,不必多想,也自是知曉從頭至尾都是太子的手筆,以至于敖奕塵都懷疑當日刺客是不是也是太子黨羽,只是為了和他演好這一出戲。
敖奕塵抬頭望向太子落位的方向,太子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向他點了點頭,仿佛還帶有一絲得意的情緒。
“各位同僚,正眼看一下這幅《雨中漂荷圖》,列位有誰能當場做出超過此畫水平的作品,這個文事院主執便由他來當。”顧云山言辭激烈,再加之有圣上支持,群臣無一回應。
其中不乏對書畫頗有研究的老臣,對著這幅《雨中漂荷圖》細細鑒賞起來,嘴里時不時發出贊嘆的聲音,雖說畫作談不上完整,但作畫之人的功力著實非同小可。
“這不對吧,落款可明明是大內畫師子堯,這與咱們文事院主執有什么關系,難不成這年長的大內第一畫師是我們新主執的徒弟?”說話之人名為宋佩侖,是新任國禮府主丞宋希之子,雖未踏足朝堂,但有幾位官員和他交往密切,也有那么一點影響力。
“宋公子所言極是,此畫確為大內畫師子堯所作,但僅是仿品。”顧云山話音剛落,便從袖口之中拿出了敖奕塵在“怡然堂”當時所作的真跡,畫布之上還殘余著幾滴血,想必是殺鐘徒手接箭時留下的。
兩幅畫作同時展出,便能一眼看出二人功力的差距,子堯之作已屬上乘,但放到敖奕塵所作的畫作周圍,仿佛什么方面都要低他一等,第一眼看見的驚艷之感全然消失了。
“各位,沒有什么其他想說的,就在此退朝吧。”雍成帝滿意地笑著說。
走出新泰寶殿,太子先于敖遠一步來到敖奕塵身旁,趁二人擦肩之際,順手遞出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后花園,賞幽亭”。
敖奕塵命令隨從先行回府報備,自己前去尋找太子。
后花園也是一片狼藉,滿是百廢待興的悲涼感和生機感,不過敖奕塵完全能夠理解雍成帝的想法,新世代的開啟注定要抹除前朝的痕跡,無所謂對錯,只是長久以來都是這樣,仿佛成了不成文的規矩。
“賞幽亭”,敖奕塵抬頭看了看,一眼便發現了這是新建的亭子,連牌子都是剛剛掛上去的,工事院的印章刻在了亭內中間柱子的下方,印章上的名字還是顧云山,估計當時還沒確定工事院的主執。
“哦呦,都官拜主執之列了,怎么還悶悶不樂,你總不能想著當國事府主丞吧!”太子喊著敖奕塵上來,嘴里開著玩笑。
敖奕塵行了君臣之禮,這讓太子十分震驚,之前二人相見大都在宮外,宮內會面這還真是頭一次,畢竟太子身份尊貴,深宮之內保持禮節對身為臣子之人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整個后花園現在就你、我、殺鐘三人,不用這么拘謹。”
“太子殿下,今日下官這個文事院主執是不是你的手筆?”敖奕塵端起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看著太子說道。
“是,也不是。”
太子讓殺鐘守著后花園的唯一入口,免得其他人來打擾,起初殺鐘是拒絕的,畢竟他身為太子貼身護衛,萬事都要以保護太子安危為重,況且他對于敖奕塵是否會武功、會何種武功、修行到了什么地步都一概不知,著實很難放下心來,太子再三要求,這才不情愿的走了下去。
“是也不是?這是什么意思?”敖奕塵被太子的話弄得一頭霧水,帶著疑惑問道。
太子探著頭,湊上前去,敖奕塵也學著他一樣做,太子低聲說道:“許你官職一事,是父皇早就敲定了的,起初是想留你在國事府中擔任一名小吏,可能也就是個史冊臺主理一類的官職,后來,國事府主丞顧云山尋我,估計是知道咱們私交不錯,表達的意思大抵就是浪費了些,后來我才略施小計,造就今天的局面。”
“那這么說,霖王府內刺殺也是你做的?”
“這你可冤枉了,我是想取你畫作,但絕非如此下賤的手段。”
敖奕塵意識到,重官權臣之中定有人對霖王府、對敖家甚是不滿,此外,從太子的言語之中不難猜出,留著敖奕塵在京都城做官,最大也是最明顯的理由便是牽制嘉南城主霖王敖遠,這么一看坊間傳聞也并非空穴來風,敖奕塵苦笑著,沒想到避之不及也還是難以逃脫這場紛爭。
從宮里出來,敖奕塵先是去了城東畫院,這個畫院是他資助一些南方畫家們開的,畫院不為盈利,敖奕塵也從未想著要靠著他賺錢,只是為了給那些家境貧苦卻又熱愛藝術的人搭建的一個落腳之地罷了。
現如今,敖奕塵入朝做官的事實已經不能改變,自是要理清一下和他緊密相關的人和事,免得日后成了敵對勢力能夠捕捉到的把柄。
畫院中的人都稱呼敖奕塵為“院長”,敖奕塵每次去也都是佩戴面具,從不以真面目示人,此次前來,敖奕塵假借出門為由,將“院長”之位交予了一個名叫云嘯的嘉南人,選擇他為新一任“院長”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他的底細比較干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