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醉一場，難免荒唐。

等到第二日醒來的時候，迎接著敖奕塵的便是如深淵般令人絕望的朝堂之上。

甚至連京都城的百姓都清楚今天要發生什么事情，雖說從不敢談論，但無一例外的好奇著結果。

皇家官轎又一次停靠在了定北王府，敖奕塵領著尹樂涵走了上去，這一去，不知道還有沒有歸來之日。

流云殿外也熱鬧非凡，明夜拉著柳婧淇也剛剛登上官轎，穿上官服的她們著實有些與眾不同。

時辰已到，文武百官、皇親國戚皆聚在新泰殿的門口，彼此之間心知肚明，卻又要裝的不知一二。

李煥臣如往常一般，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還是直奔著敖奕塵的方向。

“有什么需要我幫的，隨時給我眼色。”

“好，多謝太子殿下。”

新泰殿門大開，南辛從其中走了出來，大呼一聲“上朝”，隨即百官依次排列，按序入場。

雍成帝今日的氣色很是不錯，面頰之中竟帶有一絲紅潤之光。

最開始都是些上朝的例行公事，與往常無異。

“接下來，由御事院將罪臣敖志鋒帶上殿來。”

雍成帝一聲令下，幾名青龍衛便將敖志鋒押了上來。

敖奕塵偷偷地瞄了兩眼，比前幾日二人相見之時明顯瘦弱了不少，想必在里面也沒受到善待。

敖志鋒低沉著腦袋，毫無精神地跪在雍成帝的面前。

“罪臣敖志鋒，你幫助敖城，暗中謀反，操縱詩情苑，幸有定北王明察秋毫，識破你們的奸計，你可知罪？”

敖志鋒咳嗽了數聲，頻繁程度甚至讓人懷疑此人被下了毒。

“臣，敖志鋒，知罪。”

在李煥臣等人的認知中，這件事到此刻就應該迎來終結，敖奕塵安靜地等待封賞便皆大歡喜。

可敖奕塵不愿這樣，他不愿讓家人成為他仕途上的墊腳石。

敖奕塵一邊請奏，一邊走到了朝堂百官的前列。

“稟圣上，臣有話說。”

“定北王可直抒胸臆，無需拘謹。”

敖奕塵向著雍成帝行了臣子之禮，以表敬意。

“臣敖奕塵，不愿讓族人為了我的仕途成為階下囚、刀下鬼，敖城謀逆，已被正法，死有余辜，但敖志鋒并非死罪。”

還沒等雍成帝說話，敖志鋒便急忙回應。

“圣上莫要聽信小人讒言，此人只是為了將我困在監牢之中生不如死，他也絕非與我為兄弟，我乃敖城養子，與敖家并無關系，還請圣上刺死，給臣一個痛快。”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不可開交，可將雍成帝晾在了一邊。

“二位各執一詞，這是要讓朕為難啊。”

群臣也開始議論紛紛，一個自稱罪孽深重、死有余辜，另一個稱其本無罪則、理應輕罰，普天之下竟有如此之事，說來有趣。

敖志鋒的情緒開始有些激動，竟如同瘋癲一般抓起了自己的頭發，口中還振振有詞。

“自以為是的人，總以大義自居，殊不知皆是小人之心，目光短淺，不可重用。”

敖奕塵依舊站立在百官前列，目光聚焦在雍成帝身上，如同等候審判一般的靜立。

“既然二位各執一詞，那咱們便讓你倆當堂對峙。”

在場的其他人都向后挪動了幾步，留出一塊空地給他們。

敖志鋒仍被束縛著手腳，只是站了起來，敖奕塵則仍是淡定如水，仿佛胸有成竹。

敖志鋒的眼神變得兇狠，但敖奕塵一眼便看出這故作的兇狠。

“敖奕塵，你與敖遠勾結，殺害我養父，這個仇我還沒找你報，你不要在這裝好人，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詩情苑作惡無數，皆是我一人所為，敖城整日只顧著煉丹，已經是廢人一個。”

“我不管你用何種說辭，你企圖用你一個人的名義攬下所有，為敖城洗清罪責，這已是無望，即便你說所有反叛行為都是你的意思，敖城也注定會在族譜中清除，他的這個遺愿你實現不了。”

敖志鋒早就被焦急的情緒沖昏了頭腦，滿心想的都是敖城赴死之前交給他的兩項任務，其一便是犧牲自己，托舉敖奕塵登上更高的位置，讓敖家后繼有人；而這其二，便是一口咬定自己的主責身份，為敖城博得哪怕一絲入族譜的機會。

“你們敖家族譜寫誰是你們自己的事，與我無關，相比于斬首，我更畏懼被你折磨，為人為官，要講究得過且過，我不知道你在我的身上還想知道些什么。”

“天牢守衛可以作證，我從未接觸過你，所以你口中的折磨也只不過是你的猜測。”

敖奕塵語氣堅定，只是在場的其他官員覺得奇怪，有些人認為敖奕塵的選擇問題很大，而有一些人對于敖奕塵抱有一些莫名的信任，總猜想著這是不是某種未曾發現的審訊方式。

但這場鬧劇必定不只有這兩位演員，正當二人交談之時，看守敖志鋒的守衛竟沒有任何理由的抽出了一下刀，敖志鋒剛好看到。

敖志鋒也瞬間注意到了這一點，隨后一個計謀便在他的心里萌發。

二人的言語交鋒還在持續，敖奕塵逐漸占據著優勢，而敖志鋒看起來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敖奕塵心中感受到自己已經要成功了，雖說仕途即將淪為笑柄，敖家后代也不會再有官員，但還是為了保下自己的兄弟感到慶幸。

面對敖奕塵的句句舉證，敖志鋒不知該怎么回答。

但敖城交給的重任在肩，敖志鋒從小到大一件事都沒有讓敖城失望，臨近盡頭，敖志鋒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情急之下，敖志鋒便將目光鎖定在了明夜的身上，畢竟此時沒有任何行為比讓敖奕塵手刃了自己更具有說服力。

敖志鋒發動全身內力，掙脫開了手腳的枷鎖，一把抽出守衛松動的刀柄，轉過身朝著明夜刺去。

敖奕塵注意到敖志鋒的目標是明夜，便下意識的拔刀擋到了明夜的身前。

二人彼此將刀劍插入軀體，共同倒入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