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廣孝笑了道：“王爺，您到現在還沒想明白嗎？徐達是怎么死的？秦王又是怎么死的？”

見朱棣依舊沉默不語，姚廣孝站起身來，在院子里緩緩踱步，接著說：“這一切都是天意啊。”

“要是先太子還在，哪怕是先太子妃還在，也萬萬不至于形成如今的局面。”

“可如今，當今皇帝已鐵了心要扶持朱允炆繼位。皇帝都快七十了，還能在位幾年呢？”

“最近皇帝為了保朱允炆順利接任皇位，已經是不擇手段了。”

“只要是能威脅到朱允炆的人，都會被他毫不留情地除掉，包括你們這些兒子。”

“老僧已經給王爺您說過千百遍了，可您就是聽不進去。”

“如今寧王那邊都有想法了，寧王深受皇帝器重，本是皇帝留給未來新帝的一把刀。”

“可他也怕老皇帝一去，朱允炆當了皇帝，不但不重用他，反而忌憚他這道他快。”

“寧王這是在給自己找后路呢。”

朱棣心里其實很清楚這些事。

老十七寧王，從小就深受他爹喜愛，一直跟在父皇身邊，是他爹教養長大的。

看看這幾年他爹對他的安排，先封寧王，兩年后就被派遣到大寧駐防。

那地方可是戰略要地，是明朝北方的軍事重鎮。他爹從北平都司調撥大寧左、右二衛作為寧王的左、右護衛。

后又將寧王護衛指揮使司設立完備，使其擁有營州左、右、中三護衛，兵力雄厚。

明擺著就是要把老十七留給朱允炆當刀的。

可同樣是兒子，為啥他爹就這么不喜歡自己呢？

他給老十七留了后路，那自己呢？二哥就那樣平白無故地死了，到現在連個說法都沒有！

朱棣想不通，以前有太子大哥在的時候，他們這些兄弟不被爹喜歡也正常。

可現在太子大哥不在了，他爹竟然為了一個孫子，連他們這些兒子都不要了！

老十七算是他們這些兒子里面最能猜到爹心思的人了，也是最善于決斷籌謀的人。

不然的話，他爹也不會那么喜歡他。如果連他都覺得以后的朱允炆容不下他們這些叔叔們，那可就真要好好籌謀籌謀了。

朱棣從小就看不上那個侄子朱允炆，一個妾室生的兒子，在他大侄子雄英還在的時候，根本就沒他的份兒。

如今愣是被推到了臺前，這種人，就像窮人乍富，能有啥好作為？

想到這兒，朱棣有了決斷，對姚廣孝說：“去給寧王回信吧。”

姚廣孝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說：“王爺英明，老僧等的就是您這句話。”

話說朱高熾并沒有直接去找北平布政使秦懷，而是找了秦懷的小舅子王方。

秦懷在擔任北平布政使的這幾年里，和燕王府還算友好相處。在軍政和民政上，雙方都有商有量，雖然也會有摩擦，但還不至于撕破臉皮，總體上相處得還算愉快。

可正因為如此，朱允炆即位后，第一時間就把他撤掉了。

而秦懷的妻族王家乃是燕京本地的豪族，在燕京城有著大量的產業。

朱高熾就想先通過王方進而去影響秦懷。畢竟，沒人會和錢過不去，尤其是很多錢的時候。

朱高熾把王方約到了燕王府的一個綢緞鋪子里。王方來到鋪子后，兩人先是一番寒暄。

王方滿臉堆笑地說：“世子殿下，今日您約小的前來，真是讓小的受寵若驚啊。不知有何吩咐？”

朱高熾笑著說：“沒事，咱就是隨便聊聊。”

場面話說完后，王方就開始琢磨了。

今天燕王府的世子爺約自己來干啥？他姐夫可是北平布政使，雖然表面上和燕王府處得還行，沒太大矛盾沖突，但有朝廷在上面看著。

作為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姐夫可不敢也不可能與燕王府走得太近。

他們王家人也都盡量不與燕王府的人主動接觸，他和世子爺頂多就是在一些宴會上見過幾面，確實不熟。

朱高熾也不著急，就和王方東拉西扯，說些可有可無的話題。王方的腦子轉得飛快，可看朱高熾好像真的不著急，就像是在打發時間一樣，他就不明白了為啥要約到綢緞鋪子里。

王方見朱高熾不急，他也就放松了下來，開始喝茶。喝著喝著，他就注意到鋪子里進來買布匹的人了。

他觀察了一會兒，突然猛地站了起來，走了過去。

只見一個大娘拿著一張五百文的寶鈔，對店小二說：“小哥，我用這寶鈔買一匹上好的棉布。”

店小二接過寶鈔，仔細看了看上面的印記，笑著說：“大娘，您放心，這是燕王府賞的寶鈔，咱這兒認。”

大娘樂呵呵地說：“王妃厚道，體恤咱這些下人。”

“賞咱們的這些寶鈔好用得很，我一會兒還要去燕王府的糧鋪買點米。”

那個大娘走后，王方從店小二手里把那張五百文的寶鈔拿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上面印著一個燕王府的標記。

他走到朱高熾面前，問道：“世子爺，您就是想讓我看這個？”

朱高熾笑了笑說：“正是。”

接著，朱高熾就把燕王府為了給王妃賀壽，賞賜了王府的屬官仆從以及在王府當差的親衛們寶鈔的事兒說了出來。

“這寶鈔上有燕王府的標記，他們可以拿著這些寶鈔到燕王府指定的鋪子里購買他們想要的東西，這些鋪子就會把相應價值寶鈔的物品賣給他們。”

朱高熾說完，看向王方。

王方一時之間心緒復雜，腦子轉得飛快。

不需片刻，他便將其中的關竅利害想明白了，然后眼睛發亮地看著朱高熾說：“世子爺，我們王家的所有產業也愿意接受這帶有印記的寶鈔！”

朱高熾微微點頭，又說：“燕王府準備下一步犒賞北平三衛，甚至是十幾萬的邊軍，以及陣亡致殘的將士家屬，賀皇上的七十大壽。”

“而且以后邊軍和三衛的俸祿糧餉，以及采買，都將使用這個加了印記的寶鈔。”

王方聽了，心中暗自盤算。這可是個大買賣啊！

如果王家的產業都接受這種寶鈔，那肯定能大賺一筆。而且和燕王府搭上關系，以后對王家也有好處。

畢竟他姐夫遲早是要被調走的，可王家搬不走。

但他也擔心朝廷那邊會不會有麻煩。

王方猶豫了一下，說：“世子爺，這事兒確實不錯。可朝廷那邊……咱這么做，會不會有風險啊？”

朱高熾笑了笑說：“王兄放心，咱這寶鈔是為了給皇上賀壽，而且以后會印上‘恭賀圣壽’的字樣。”

“這是一片孝心，朝廷不會說啥的。”

王方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但他還是說：“世子爺，我得回去和我姐夫商量商量。畢竟這事兒不小。”

朱高熾點點頭說：“行，王兄你回去好好商量。但這事兒得抓緊，機會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