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錦奕看著柳思妤，薄唇輕啟：“你剛剛朕聽李安說你是柳家的嫡女？”

柳思妤微微欠了欠身子：“是。臣妾本名柳思妤，家父是吏部侍郎柳相伯。”

楚錦奕又看了眼身旁的許知燁：“這么說，你們兩個還算是親家。”

幾個月前，許知燁帶著聘禮到柳府說是要迎娶柳家的三女兒。

當時聲勢浩大，滿城鬧得沸沸揚揚，都說柳家的三女兒是個有福氣的，能尋得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郎君。

可無人知這好郎君后來不但退了婚，還讓那三女兒成了整個柳府的笑話。

柳思妤見許知燁的目光不知為何一直流轉在自己的身上，胃里一陣犯惡心。

她有意不回答楚錦奕的問題，想要看許知燁怎么圓這事情。

可許知燁的心思全在柳思妤身上，全然沒有理會楚錦奕的問話。

見自己一直沒有得到一個回答，楚錦奕眉頭微蹙：

“你說是吧？許愛卿。”

許知燁忽地回過神：

“是，是，是。陛下說得是。”

楚錦奕瞥了一眼許知燁，聲音不怒自威：

“回答得倒是迅速，你先告訴朕，朕剛問你的是什么？”

許知燁突然哽住，剛剛他的注意力都在柳思妤那里，哪里知道楚錦奕說了什么。

“許愛卿，你的神思這是飛去哪里了，連朕的話你聽不進耳朵？”

見楚錦奕就要發怒，許知燁嚇得直接跪在地上：“陛下贖罪，臣只是......”

楚錦奕的聲音的聲音愈發冰冷：“只是什么？”

許知燁跪在地上渾身緊繃，一言敢不發，總不能說自己的注意都在他的嬪妃身上吧。

這時，柳思妤突然開口了：

“只是許大人后來退了臣妾三妹妹的婚，讓我妹妹成了柳府的笑話。許大人自然不敢在臣妾面前承認與臣妾是親家。”

楚錦奕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許知燁，有些狐疑：“你退了婚？”

無奈下，許知燁只好承認：“是。”

柳思妤似是惋惜地嘆了一口氣：

“當初許大人退婚時，突然說臣妾的三妹妹貌丑配不上他，把臣妾那三妹妹氣得幾天都吃不好飯。還是臣妾親自開導了好幾日才能把她安慰好，但后來不知又是誰傳出了臣妾與三妹妹關系不好的謠言來。”

“這事本就不光彩，想來許大人今天也是因為自己放不下面子，才不敢回答陛下的問題。”

聽到這話，楚錦奕還是有些懷疑。

外界對許知燁的評價一向是通情達理、抱誠守真，他竟會做出這等事情？

“許愛卿，這事情可是像妤才人說的那樣？”

柳思妤所說七成都是真，許知燁實在不好反駁，只能繼續咬牙承認：

“妤才人只說對了一半，當初是因為柳家三小姐對微臣有恩，微臣為了報答不得已才去柳府求親。只是后來覺得如此太過沖動輕率，才悔了親。”

“不過這事的確是微臣背棄承諾在先，微臣無話可說。”

楚錦奕見許知燁倒是誠實，讓他平身：“既然你自知有愧，你該給妤才人和她三妹妹好好賠禮道歉。”

許知燁心中自然十分不愿，他不覺得自己做得有錯，又怎能輕易低頭？

可如今皇帝都開口發話了，他不得已只能照做。

他垂眉對柳思妤拱手作揖，低頭道歉：“妤才人，實在對不住。”

柳思妤撇了撇嘴角，這道歉她聽不出半分誠心。但好在能看到許知燁這等道貌岸然之徒吃癟，她也算能夠勉強接受。

柳思妤示意碧華往前走了幾步，壯著膽子想要邀楚錦奕同去御花園品茗，順便再繼續探探他的喜惡。

可這時李公公走上前來：

“陛下，景王殿下已經在養心殿等候您多時了，再等久了不好。”

楚錦奕點點頭：“走吧。”

臨走前，他又瞅了柳思妤一眼：“你在哪個宮殿居住？”

“回陛下，臣妾住在歸月閣。”

“嗯，朕知道了。”

望著楚錦奕遠走去的背影，柳思妤心中暗暗松下一口氣。

碧華高興地迎上前來，挽住柳思妤的手臂：

“才人，陛下剛剛的意思是不是今晚終于要來咱們這里了。”

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高興地未免也太早了。”

柳思妤和碧華一同回過頭，才發現原來還有某個煞風景的沒有離開。

碧華不服氣地擋在柳思妤面前：“許大人，要不是我們才人今天幫你解圍，你說不定就要被陛下降罪了吧？”

許知燁握拳往前走了一步：“瞎胡說，你們哪里是幫我解圍？這分明實在陛下面前駁我面子！”

碧華聽了這話直來氣：“你還嫌駁面子，要不是因為你，我們才人哪里會......”

碧華的話還沒說完，柳思妤趕緊攔住了她。

碧華耿直仗義但有時性子太急，說話太容易讓人抓住把柄。

“許大人若嫌我說得不對，那許大人告訴我要怎么說才能替你解圍？若許大人想讓我把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說成一個正人君子，那我可做不到。”

許知燁緊抿雙唇，急得臉都紅了，卻找不到反駁的話。

柳思妤看著他吃癟的模樣，不禁想笑：“許大人既然沒什么事情的話，那我便先告辭了。”

許知燁突然抓住她的手：“妤兒，我知道你心里賭氣，氣我當時拋下了你，但我也只是無奈之舉。”

當初柳思妤在柳家受盡委屈卻無法脫身，是許知燁許下承諾說要迎娶柳思妤助她脫離苦海。

沒想到當許知燁再次見到柳思妤時，卻被她形如枯槁的樣貌嚇到，當場毀了婚，又揚言要改娶柳如青。

柳思妤轉過身，嫌厭地甩開他的手，拿帕子使勁擦了擦自己的手：

“許大人自重，你若想被砍腦袋可以，但可別拉上我。”

許知燁攔在柳思妤身前：

“妤兒，你是不信我說的嗎？我知道你以為我是因為你當時的容貌拋下你，但實則不然。”

柳思妤知道自己若不讓許知燁把話講完，他就會一直在這里不纏不休，于是便順著他的話繼續說了下去，看看他還能編出什么瞎話：“那是為什么？”

許知燁站直了身子，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一本正經道：

“我當時其實早就傾心于你的嫡姐，但既然你于我有恩，我定不能輕易放棄你。所以我當時想的是把你嫡姐娶進門后，再納你做小妾，這樣你不是也能離開柳府嗎？”

柳思妤被氣笑了：“許大人還真是深謀遠慮啊。”

許知燁絲毫沒聽出柳思妤語氣中的諷刺，繼續一本正經道：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我也是為了長遠考慮，誰知你竟先放棄了我，替青兒嫁入了皇宮。你方才又在圣上面前提起過往，日后我娶你嫡姐又該怎樣自圓其說？我的臉面又該往哪里放？”

“妤兒，你真是一點都不愿為我考慮。”

好一個顛倒黑白，倒打一耙。

柳思妤嘴角抽了抽，虧他也說得出口。

他有什么資格讓她替他考慮？

這時正好有幾個巡邏的侍衛從另一頭經過。

柳思妤沖著他們大聲呼喊：

“那邊的幾位大人能過來一下嗎？我身旁的許大人找不到出宮的路了。勞煩你們送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