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

黑色霧氣在不斷蔓延。

蘭陵書院的車隊似乎并未察覺，甚至連那些書院的先生們都不曾感受到來自天空之上隨時可能降臨的危機。

黑霧男人站在云層之中俯瞰著地面渺小如螞蟻般的車隊，語氣似乎是有些玩味地問道：“你覺得他們在聊什么嗎？”

“讓我想想…”

青裙少女抱著一個靈桃坐在黑霧男人的肩膀上，非常自信地猜出一個答案：“肯定是在聊怎么逃過了大人的追殺！”

“或許他們還在互相認識呢？”

黑霧男人似是反問著輕笑了一聲，慢悠悠地開口道：“說起來我還是挺佩服許淵體內的那位陛下，高高在上一步登天的帝王淪落成為只能寄生于山海異獸身上才能存活下來的野獸，竟然心態上也沒什么變化，我本來以為他會鬧出點兒亂子呢…”

“哼，他活該！”

青裙少女抱著靈桃狠狠地咬了一口，似乎是對于許淵體內的青年男人十分痛恨：“反正劉徹不是好東西，當初騙了娘娘那么多年，最后還把娘娘封印在昆侖山上！”

“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黑霧男人伸出手臂托著她落在云層上，揉了揉她的腦袋：“不要生氣，遲早都會還回來的?！?

“說起來…”

“我倒是更好奇許淵了…”

“許淵怎么了？”

青裙少女立刻好奇了起來。

“我只是沒有想到，許淵聽到這些大人物的名字似乎不怎么激動，畢竟我把自己前世的記憶都給了他…”

黑霧男人的語氣中頗有些疑惑，又像是自顧自答般給出了一個答案：“或許是他跟著顧長明磨練得久了么？”

事實上。

的確如此。

因為許淵和顧先生精神折磨了很多年。

哪怕許淵十分震驚于自己聽到的消息，只是他的精神早已分不清堅韌或者是分裂了，這也讓他能繼續安心聽著李秀寧的教導，甚至還能分出心神來和自己體內的青年男人交流。

“你不是山海異獸?！?

許淵對于自己體內的青年男人身份有了一點兒猜測。

因為在自己無法斷定前世的自己和所謂的神州界是否有著聯系的時候，許淵不敢真正直接確定對方的身份。

“本來也沒打算瞞著你小子…”

青年男人的身體漂浮在九顆星辰中央的殿宇上空，他的坐姿有些散漫，看上去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慵懶。

“朕就是大漢的世宗皇帝…”

青年男人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驕傲。

因為對于一位皇帝來說，后世的子孫君臣愿意承認他的功績，為他上一尊廟號的確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

許淵頓時沉默了。

本來許淵還在猜想青年男人的身份，結果聽到這個廟號，反而讓許淵有點兒不太確定，因為廟號好像后來是個皇帝都有。

許淵也察覺到了青年男人身上的變化。

當青年男人提起自己曾經是一名皇帝的時候，那種獨屬于封建帝王的霸道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壓制在許淵的身上。

然而青年男人比起許淵更加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他比起許淵關注自己的身份，他更關注到的是許淵對于皇帝一詞的態度。

“你沒見過皇帝？”

青年男人的嘴角輕笑了起來。

這是一種獨屬于上位者對卑微者的調侃，好像是在說‘你小子有幸今天見到皇帝了’，儼然是一種恩賜般的無言輕蔑。

“……”

青年男人的笑容又很快收斂了起來。

因為他發現許淵對待皇帝缺乏應有的尊重，這意味著皇帝不是什么值得尊重的存在。

這一代人族火種怎么回事？

還是后世的時代發展得太快了？

怎么對自己這副態度呢？還不如李二呢！

“呃…”

許淵揉著自己的額頭，希望自己思考出來如何和一位帝王相處，至少不要讓場面尷尬起來：“我還是得問問…怎么稱呼？”

“劉徹。”

青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氣，情緒慢慢平穩了下來。

“……”

許淵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了一抹了然。

其實自己猜對了。

大漢皇帝，劉姓，長得像野豬一樣。

青年男人的名字和許淵一直悄悄猜測的名字剛好相符，只是忽然冒出來一句世宗皇帝讓許淵的腦子稍微有點兒懵懂。

“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漢武帝？”

然而許淵看到了青年男人臉上的不悅，連忙努力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示意自己其實也很震驚于對方的身份。

“……”

劉徹的眼皮子跳了起來。

“假了?！?

劉徹非常想給面前的少年安上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可惜他還需要這個少年才有機會重新踏上山海界的頂點。

“好吧?！?

許淵不再調侃什么情緒，他的心神一邊在外面聽課，一邊在體內詢問著自己最好奇的事：“我有很多問題…”

“不用問?！?

劉徹擺了擺手，甚至不等許淵提問就給出了答案。

“第一，神州界，或許那個世界應該被我們稱為前世，但是為了表明我們其實并沒有死亡，才會稱為神州界?！?

“第二，神州界很多皇帝都被接引到了山海界，但是他們其中大部分人都死了，活下來的人也不能自稱皇帝，因為只有鎮壓了整個山海界才能承擔起皇帝的天命，山海界每個皇帝最后都會為了追求第六境成仙而選擇登天，對了，現在這個時代應該稱為十六境?！?

“第三，神州界一共有三個皇帝，二十年前我和另外兩位死對頭在天命之上同歸于盡了，所以我們三個人都像是山海異獸一樣，只能寄托于自己當初修行時所化的圖騰才能重新降臨，因為我當年修行的圖騰是野豬，所以我應該是最早復活過來的人。”

“第四，現在你什么都不必管，最應該解決的問題是最快速度晉升到十五境鎮壓山海界，嬴政那個老東西和李二那個小輩有點兒強得過頭了，我們晚一步將來都可能會被他們鎮壓?！?

“現在你應該沒問題了?！?

劉徹回答完之后，慢條斯理地打坐了起來。

“不?！?

“問題更多了?！?

許淵看著眼前的青年帝王，他的眼中似乎是充滿了為什么對方如此雄心勃勃的困惑：“我們可以擺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