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蛇特殊,口含劇毒,身帶強酸,吳云在它肚子里還能沒事兒,除了狼狽了點兒,衣角都沒少一塊,也是奇了。
明明前些天還會被毒性弱許多的獸毒藥倒了去。
是衣服的問題,還是人的?
吳云扒開面上的粘液,一睜眼,即見一張放大的人臉,當下一嗓子啊了出來。
林深剛出來,便聞著一股惡臭,垂眼看是個人,想退開的時候便聽一聲鬼叫,當下一腳踹了出去。
事實證明吳云還沒到刀槍不入的境界,人往樹干上一砸,眼一翻,暈了。
怎么處置他成了問題。
他這一身,用凈身咒洗不掉,且味道實在是難聞。
倆人都不想碰他。
但就一慣作風來講,做不到不管。
倆人就那么沉默了幾分鐘,最后林深摸了摸鼻子,上前給人喂藥——誰叫是他踹的。
林深弄了副手套,剛掐上吳云下巴,其衣衫忽地燃了。
白焰璀璨,卻未傷及吳云,只燃去那一身穢氣。
林深便是沒這待遇了。
反應得快,甩了手套和一小層皮肉,才沒燒出個好歹,但看著那揚起的白煙,還是給嚇得不輕。
練至化神,林深少說有十年沒受過傷了。
也就最近,一難接一難。
這傷嗑丹藥不見好,但所傷面積小沒有大礙。
林深挑了挑眉,摸了瓶藥水,給人染了個指甲。
紫的發黑摻點紅邊上暈了灰,在修真界不算稀奇,就是這沒洗干凈的樣兒,顯丑。
事了,人沒醒,林深扒了人的上衣,接著作畫。
白竹驚訝于林深的行徑,想學。
摸了幾把藥和了和,遞給林深,“能變色,持色時效差不多。”
吳云在此時眼皮一抽,醒了。
此情此景,吳云只想罵人,但是打不過。
胳膊一縮,人一滾,“咚”地一聲,撞上了樹干。
吳云蜷作一團,余光瞥到一旁扶過來的的兩張正經臉,一時又覺得倆人可能只是在給他治傷,也許誤會了什么,抽了兩下,自覺尷尬之中,不動了。
見證其表情變化,旁邊倆個都是一樂。
吳云余光掃來,見一個瞇眼,一個沉思,腦內天人交戰,之后,滾回了原地。
白竹收了墨水走遠,他怕笑出來,這情景下,太失風度。
林深只是松了瞇起的眼縫,神態極其自然地換了瓶墨水,一筆筆給人洗著。
鬼使神差的,吳云被留了下來。
三個月前,吳云采了藥回家,不過人還是沒留住。
也不是別人害的,老頭子煉藥把自己毒倒了,能怪誰?
那是他自己的追求。
就是生者心有不舍。
吳云收拾了家當,要去海邊。
老頭子提了要求,要把骨灰撒回家鄉。
本是向北走,但還沒出國境,就遇了追殺。
爺孫倆個,只閉關練藥,非必要不出門,別說仇家,能有十個人認得他倆那都算多的。
吳云跑到南邊,就遇著了獸群,再醒來見到的就是白竹兩個。
吳云,二十歲,會制藥、做飯、縫衣。
另倆人都能干,但不代表誰都會。
三人有著許多肖似的習慣和認知。
相處極其和諧。
又過了三月,林深養好了傷,修為進了一段。
吳云在某天醒來,結了元嬰。相當離譜的天資。
白竹還是筑基期,但踹得動元嬰靈獸,說出去都沒人信,簡直了。
出了林子,換到錢幣,仨人乘著傳送陣去往國都。
去湊熱鬧。
月國在此界為第一帝國,自今帝上位,安定了有三百來年了。
就六個月前,忽而來了一伙人,于帝都街頭斗法。
其中一伙人,周身發著黑煙,散著腐臭,擺明了是邪修,修為還不低。
帝都里的,自是散了人群,出動老祖,前來拿人。
但那伙人只與一眾人打了照面,便跑沒了影兒。
再出現是半月后,他們偷襲了皇宮。
還是沒逮到一個人。
之后,每個月,帝都內便有一個大家族受襲。
每個受襲家族和周邊街道損失都不小,但除了是同一伙人所為,就沒啥共通之處。
鬧得人心惶惶,但帝都繁華依舊。
有影響,但不大,大概帝都這群人也在看熱鬧。
這塊地界,沒被追殺過的才是少數。
大都有自保的自信,死去算個技不如人。
仨人到時,是晚間,是城市“蘇醒”的時刻。
不同于安平港的富貴雍容,帝都街舍極其規整,統一的冷銀色、方盒屋、士兵服……
管事的大概有點強迫癥在身上。
半空里,層疊有序的飛舟車流空出數道,有身著彩褂的舞者、羽色不同飛鳥、載著孩童的機關來回穿梭。
見瑩瑩法光、寶光交織,聞其間唱誦聲若隱若現。
這座鋒銳盡顯的城市,由此更添了幾分神秘。
見余暉散去,彩燈亮起,一些墻壁一翻,漏出其間洞天。
幽庭變鬧市,只在片刻。
在另外倆個賞起景兒的時候,吳云忽地驚叫一聲,“看那邊啊,那邊!”
有一男一女靜立。
一個俊朗中不失溫潤,一個似畫中精靈。
但吳云本身長得不差,還天天看著另倆個的臉,不像是會因其相貌而這般的人。
倆人看仨人,吳云看倆人,林深看白竹,白竹翻了本彩圖拋給他。
是本史書。
這兩位,便是白竹第一天來此地見到的那群人的頭兒,月國現任帝后,兼國民偶像,楚慕和溫李。
這倆位對吳云的激動回以微笑,隨后攜手匯入飛鳥間。
目光落回城中,對上前方空地忽現的四人。
一老三少,各抱著一個大布包。
老的笑瞇著眼,少年靠著老的,沒個正形。
旁邊兩個微笑的姑娘被襯得像倆苦命的家長。
只見眼前一花,到了一摞廢墟上。
掃視四周,黑霧彌漫間,依稀認出是那躺過一覺的客棧。
若不是邊上有個呆著的吳云,恍像從個幻境出來的夢醒時。
忽地,天邊紫光一閃,金光一亮,一股狂風襲來,吹開霧氣,卷走砂石。
廢墟變空地。
林深反應的快,一行人兜進了個護罩,飄在半空。
本就暗沉的天更黑了幾分,目光剛移,望向戰場,一道驚雷兜頭砸下。
白竹和林深這次沒啥事,就是有點麻,但其余幾人就不同了。
吳云法衣好使,頭發沒了,人抹了層黑灰,眼神發直。
剩下幾個的修為高的,吐著煙,炸著毛,但衣服還在,沒受啥傷。
就是丑。
沒等幾人回過神,天邊戰場忽地一靜,滿天流光劃過,將空地包圓。
七個老頭,閃身給七人貼了定身符,抓著人拎著兵器作防守姿態。
邪教老祖的魂就在這幾個里。
但那魔頭不死不滅,現用的軀體壞了,便是元神歸位。
本體早就被邪教弄回去了。
魂體不能再丟。
本是打算先把人藏了再做打算。
以天行亭的作風,一般人不會攔。
現下,一群合體境沒走成,只一種可能。
“阿伯,我來接我家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