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番外二 秦楚之盟
- 野累
- 寒瀠
- 3547字
- 2025-07-09 21:40:15
殺手世家。
在世界大戰開始前,這暗地里的勾當早已興旺,如燎原之火,就等大炮宣告白晝作夜的那一天。
楚昨天才成為少主,身上血腥味還沒洗凈,就被安排到世家聚會。
小屁孩人長得不大,眼神卻冷得可怕,八歲的氣場令所有同齡人自動距他八步遠。
除了秦。
同樣的出身殺手世家,各自背后站著不分伯仲的家族勢力,秦比楚早兩年當上少主,也本身就比楚大兩歲。
他拿了兩杯果酒,來給楚少主分一杯羹。
“在你以前,楚家的少主一直勤換,希望這次能認識你長久一點。”秦少奉命與楚少打交道,姿態自然優雅,話意余味幽長。
楚的戒備簡直要在衣服底下沖出來,凝目接過他手里的東西,看對方喝了一口,才自己沾了沾舌頭。
甜,卻蓋不住苦。
楚少更面無表情了。
秦看著這個還沒學會遮掩鋒芒的小子,自以為問候的回答已經懸了,誰知就在他斂目的那一剎那,楚的聲音出來了。
“我不會再換了。”他的嗓音破冰似得,還有一點稚氣未脫的嫩。
明明酒里沒放冰塊,可周圍人都好似聽到“叮瓏”一聲響,紛紛把注意力投向這邊。
秦上前走了半步,引導他將那些目光隔開。
楚沉默著,不準備再說什么。
秦只好自己提問:“為什么?”
“因為我要活,不能丟命。”
他是殺了前任少主才爬到這個位上來,剛吃了人生中第一頓包飯,眼神自帶貪婪,語意頑拗倔強。
秦心念九轉,呵呵笑了一下,抬杯與他撞了個響,道:“我們是朋友了。”
經歷相似,出身相同的人,容易交心。
而在戰場上,容易換命。
楚很少會在獵殺時感到興奮或其他,除了冷靜,多余的情感對殺手來說就是找死。
但今回往自己身上撲雪時,卻莫名心底發涼。
他最后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暗殺計劃,從跟蹤過程到安置狙擊位的現在,都挑不出什么錯處。唯一的不安定因素,大概是任務目標作為秦少爺的保鏢之一,卻從頭至尾都沒有見秦現身。
那么,秦現在在哪?
“砰!”
兩枚狙擊彈在空中對接,過快的速度使它們無法自然相撞,軌道偏移,啪一下砸入手邊的雪。
楚微微皺眉。
他的反應速度已經很快了。在感受到對面狙擊手氣息的一瞬調轉槍口,毫無延頓地開出一槍,卻還是晚了0.2微秒。
對方瞄準的子彈沒有擊中他,他同樣沒能爆掉敵人首級。
而他的任務目標經此干涉,已是逃之夭夭。
當機立斷,楚滾身收槍,不與此人糾纏。
他向下一狙擊位點趕去,風中的異樣告訴他,那人同樣收槍離開。
他們之間隔著千米寬的峽谷。
兩人幾乎是同時架槍!
楚無奈放棄任務目標,因為不解決掉眼前這人,他根本活不到槍口對準獵物的那一剎。
秦借一塊斜突的兀巖作擋,在狙擊鏡內找準了雪色掩映下的楚。
槍管無聲對峙,兩人各自讀秒,卻一時都未開槍。
放棄狙殺,切換位點!
又一次同步判斷。
有了第一次子彈相撞的歷史,后續是誰也不敢賭子彈出膛的瞬間。
人不可能像北極熊一樣在雪原上無休止地耗下去,更何況狙擊槍內彈量著實有限。在又一次感受到耳邊雪損的聲響后,楚已經想放棄任務回家受刑了。
那畢竟是秦家少主,無法碾壓吃不著好,也不是什么過分丟人的事。
可偏就不能咽下這口氣!
理智上第一次在勸自己撤退,楚抬鏡掃視,茫茫白雪中哪還有目標的身影?
槍內還有最后一發子彈,可以留給敵人,也可以留給自己。
縱使八百米的追擊路線已經很難壓制喘息,楚卻還是孤注一擲地將子彈打出去——
G22在手中超常發揮。
他已經收槍起身,卻在冥冥中聽到“叮嗒”一聲響,是什么東西的金屬撞擊聲。
他手握鏡頭看回去。
秦少主脫了頭盔,向他遙遙一笑,ORSIS T-5000猛然抬首!對上方珊珊現身的護衛精準一槍。
他看著對面用口型說:放心,我不會讓朋友吃虧。
……
秦小公子痛失左膀右臂中的不知哪一人,而秦小公子在與敵人對峙中不幸受傷,確診輕微腦震蕩在醫院下榻。
楚在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動作,才讓楚家主想起來有這么個少主,正好吩咐去醫院探望。
楚一邊往腦科住院樓走,一邊確信秦少主傷著了腦子。
“來一趟沒少費功夫吧?”秦看見他就笑了,“老天,誰信我今天竟能安心養病,而不用看窗外那些狼狽的大鳥挨個兒墜機!”
他這活靶子,來暗殺他的人不少。楚拿捏著分寸都替他料理了,該死的該殘廢的,一個不落。
“朋友,世界大戰要開始了。”秦認真對他說,“我可是費了五顆子彈才換來這么個說話的地方,你的槍法實在是好,我最后還是沒能躲過。”他說著指指自己腦門。
楚那天從來到走就得出一個結論:秦腦子壞了。
可后來世界大戰真的來了。
誰也顧不上自己是否還有一個朋友生死未卜。
……
“轟嗵——”
上頭決策人作轟炸決定時根本不管是否有外派殺手會一起陪葬。
或者說,他們本身也是要用烈火焚毀的一環。
沖擊波掀翻各種物品和人等一切,楚身上所剩彈藥不多,擇路而逃,卻也不知能活多久。
忽然一只手從背后襲來,一把封了他的口鼻,就地一滾——
楚半空使勁,把來人壓在身下。
“嗚呃!”秦不堪重負地發出一聲痛喘。
緊接著爆炸在他們身后炸開了花,各種碎石土屑的呼哧撲來一身,楚幾乎是立刻蓋了半身土。
余波散去,秦推開他,搶先來了句:“謝謝。”
楚:“……”
兩人大致拍了拍身上的亂七八糟,也捋不出什么干凈整潔的模樣,炮火無情地親吻大地,他們互相搭一把手,在夾縫中求存。
好在默契,抵掉了許多不易。
在那樣一個僥幸風浪歇息的夜晚,兩人一個在屋里抓緊補覺,一個在屋頂上看天放哨。
秦面對著時隱時現的星海,對底下半夢不醒的楚說:“鬧劇該結束了,我想停止戰爭。”
“嗯……”楚應一聲,隨便他想干嘛。
他們已經到了轟炸區的邊界。
第二天,楚脖子上抵著一柄匕首醒來,匕首的主人在問他:“入不入伙?”
“滾!”
一聲結盟。
暗處就此誕生。
兩人從無人機的狂轟濫炸中活出來,彼此默契成習慣,難舍難分。
各國將領元首及現今特務部門,先后慘遭血洗。
一個放哨,一個行兇。
他們以戰養戰,納入麾下的都是殺手。用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左右局勢,戰火很快被澆息大半。
但,你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有的人劣根性就是不喜愛和平。
于是第一次叛亂發生了。
暗處內部的殺手里應外合,攔住了回撤的楚,炸傷了指揮的秦。
爆炸離他太近了,皮肉上燙、刮、磕、砸暫且不論,耳朵一壞,無可挽回。
聽力對一個殺手是多么重要。
而秦依舊波瀾不驚,嬉嬉鬧鬧地應付過楚,一如既往地參加各種國際上的會議。
只一雙眼睛,各語言的口型都在他這里無所遁形,會議上的大道小道消息他一概并收,狠辣決絕地踹掉了明面上角逐的敵對勢力。
楚不得不快馬加鞭,平定完內務就去肅清外敵。
也是從那時起,秦逐漸深居簡出,兩人一者主外,一者主內。
而現實總是過分骨感。楚不得不親身出席一些有危險的交涉場合,秦整日待在地下,也順手捋順了內部規矩。
暗處依然在極高效率地運營著。楚給自己在嚴整肅容外套了個狡猾輕佻的殼,也就是后來三言兩語帶走小野的楚,令人深懼而又腹誹。
……
衛和部隊出師不利,被暗處一頓收拾乖了,加之秦故意誘導,兩邊勉強統一了戰線。
不愿看到二者聯手的大有人在。
于是暗處的首領被暗殺中招,子彈破喉而過,割斷了聲帶。
地下七七四十九天的搶救加修養,秦去閻王爺那兒給自己搶回了命。楚那天來遲,秦干脆把暗處大小事務一并罰給了他。
但跟各路人馬的交涉還是靠他,原因嘛,就是楚懶得搞那些虛與委蛇,誰惹他不快他就直接做掉。
秦并不想讓暗處終止的戰爭再由暗處挑發。
哪怕命懸一線,也沒有掀桌子的打算。
衛和部對他這個態度很滿意。
偷偷讓甲國勢力滲透暗處,睜一眼閉一眼地允許了甲國戰資武裝。
然后就有了第三次叛亂。
這就是笑狼遇上的那次。
規模不算大,一個匯報任務的小部下進門就動手,秦的反應稍慢著了道,胳膊被劃了一道,皮外傷,不嚴重。
就是還沒止血就對上了闖進來的楚。
威風凜凜的秦忽然就有些垂頭喪氣。
對甲國斬草除根的態度楚是一點都不肯松口了。
而實際上楚想的還更多:秦到底是缺一個貼身護衛,交給別人又不放心,所以他想讓笑狼順理成章的替上來,只要除掉她那個軟肋。
臨行前一手作局。
秦卻比他還荒唐。
七八年沒出過任務的秦忽然去衛和總部走了一遭,用自己的命捎走了一樓人的命。
楚回頭就見了這么個爛攤子。
尸骨無存的秦給了他一封遺書,大體意思是把暗處托付給了他,把世界和平的鑰匙交給了,告訴楚愛咋咋地去吧。
然后楚把暗處拆了,把鑰匙折了,孤身一人去把各國各處各所各部的彈藥庫炸得干干凈凈。
秦死后世界和平與否還有沒有人管不知道,反正楚是不管了。
秦粉身碎骨,楚匿跡銷聲。
一個人游歷山川湖海,一個人亡命天涯,一個人嘲笑那些“上頭人”愚蠢做作的決策,一個人不聲不響去堵啞了世界級導彈的膛。
在路過一處山林時,他還撿了個信封。
封皮上寫明了經緯坐標,并標注“大喊三聲‘蕭實’即可”,收信人:筱野。
他覺得好笑,但并沒有去模仿送信員的行為,而是在山腳搭了個小木屋,臨時落腳歇幾天。
第二天山上的狼群攆下來,驅趕他的意思很明顯,并且神不知鬼不覺地搶了他的槍。
等他回小木屋收拾東西,那槍便又毫無異樣地待在他包里。
小徒弟長大了,也不待見人了。
他只好又拍拍屁股走人。
順手抄了邊營的老窩。
他漫無目的地行動,受傷也對痛楚無感。
他不怕死。
他不想這么早去見秦。
他那個打點好一切的騙人鬼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