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外，林閣正站在城樓正中央處，身側是秦正理，主次已然變換。

大雨傾盆，水蛇仍在巷子里等待投喂，制造出一片與世隔絕之地。

“你已造出雨神，再不用我分擔火力了吧?！?

秦正理心力憔悴，這幾日來，他時時守在廟內。

林閣還有添柴天天守著，可以脫身而出，他卻不能將巨化的霆狼單獨置于廟內，脫離身邊太長距離，只得叫上城衛軍一隊的人手輪番換班。

林閣廟里的那只兔子顯然不是凡俗之物，他看走眼了，況且這兔子還會口吐人言，操縱神廟內的神祇，儼然一個微縮版的林閣，這才是最離譜的。

靈獸一般也需達到結丹境，才能口吐人言，他為了駕馭巨化后的霆狼，多年來與狼群為伍，苦學狼語，為的就是之后配合默契。

至于林閣是哪一階神域，讓秦正理越發不清楚了，在上都時，他也未曾見過這種情況。

“不需了，多謝你近日的幫忙，五十顆百目鬼眼珠，幾日后我自會遣人送至府上的?！绷珠w點頭。

沒有秦正理擾亂視聽，說不定現在，他就要和一名金丹修者對上了。

對付一名金丹境的修者，打造雨神，熟悉能力，過程復雜，時間緊迫，他還真有點兒手足無措。

城下，李別山帶領一眾天虹劍宗子弟行至，后方，添柴隔了好遠，躲在墻角的陰影處跟著，一直跟到了城門附近。

李別山路過神廟前時，它就懷疑天虹劍宗前來拆廟了，沒想到這一班人馬目不斜視，徑直離開了。

它雖有部分神祇的能力，但相對于林閣的實力來說，差上太多。

尤其是精神力方面的技能，比如植物視野，添柴現在都沒能擁有，為防李別山一行人使壞，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李別江身后。

遠遠望見城樓上站立的林閣，添柴才悄悄地退了回去，回了神廟。

林閣好奇：“李別山去城外，為的是掃清紅太歲嗎？我還以為天虹劍宗只顧著對付咱們，忽視了外面的蟲豸。”

如今，天虹劍宗與神道開戰，兩方緊繃精神，對立都擺在明面上了，像以前一樣一致對外是不可能了。

紅太歲這個門道，在涼州城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紅衣幫。

林閣來此，還是為了那份神道之力，死透了的瞎子自不能收回，但殘留的人員，身上還有些許。

既然對方是為了攻破涼州城，正好，藤神之力，他能收回來一點，是一點。

伍臺也拉著三口棺材出了神域，帶著對仙佛兩道的執念守在神廟內，誓要等著仙道的人上門，一個個將其殺掉。

“我帶人去查看情況。”秦正理離開城樓，不知不覺間，已將林閣當作主心骨。

城樓是個奇妙的交界處，一側為風雨交加之地，一側為干旱的沙漠地帶，林閣恰站在兩者之間，一絲荒唐感浮現心頭。

來到這個世界，這種微妙的差異感不僅存在于地域上，更存在于人與人之間，各個群體之間。

“你要不要去后庭花詢問一下？紅太歲那幫人，跟月霰可是很熟的?！睖厝岬呐曪h揚而至，若要形容，便如前方的細雨蒙蒙，很是應景。

沈樓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城樓之上，此時的她換了一套衣服，眉眼彎出好看的弧度，整體還是呈現出一種妖艷的風格。

“后庭花？之前借力之事，月霰并沒得到多少好處?！?

林閣覺得不像，移栽來花神殘骸的月霰，與紅太歲這幫人的目標背道而馳。

“不像歸不像，只是分道揚鑣了，他們實是一家?！?

林閣陷入沉思，李別江死時，一群人五迷三道，與紅太歲一行人的法門確實相似。

沈樓吟抓起一臉生無可戀的添柴，摸了摸兔子的頭，又在兔子脖子上圍了一圈灰藍色的圍脖：“這是我在路上抓的，是不是跟你養的那只很像？”

林閣當然知道面前少女的想法，她明顯是故意把添柴抓了來。

結果，添柴看到這圈圍脖，沒心沒肺地開心起來了，它有新衣服了：“姐姐，你對我太好了，雖然我感覺不到冷，可這個真的好好看。”

“你喜歡啊，喜歡的話，你就做我的兔子，我天天給你換新衣服?！鄙驑且鞑粦押靡?，抓住添柴的手沒有松開。

添柴畏畏縮縮，閉上眼睛不敢說話，只偷偷擠出條小縫乜著林閣的反應。

“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此前伍臺大致解釋了所謂的亭臺樓閣，但林閣還是不敢跟沈樓吟有太多交流。

沈樓吟，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完全可以交心的人。

“兔兔，你看看你的老大，我好心來給他遞情報，他卻說出這種事，”沈樓吟搖了搖裝睡的添柴，湊近林閣道，“我來，自然是帶你去后庭花的，月霰會給一個合理的解釋的?！?

“好。”林閣回道，聲音帶著淡淡的疏離。

東門年久失修，走下城池的臺階坑坑洼洼，碎石遍布。

沈樓吟走在前方，還未行幾步，就見前方的少女晃晃悠悠，向后倒了過來，林閣迅速伸手扶住了她，待沈樓吟站好后，又迅速收回手。

林閣皺眉，別人可能站不穩，沈樓吟這種水平的會滑倒站不穩，簡直是天方夜譚。

沈樓吟早就看出了林閣的想法，咯咯地笑了起來，大方承認：“沒錯，我就是故意的。”

林閣什么話都沒說，自顧自向前，忽而又轉身道：“你為何要這樣？”

原先的沈樓吟，不像現在這樣，也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據伍臺所言，她那些冷淡、狠辣的性子，還是保留了的，和他認知中那名少女的性子大差不差。

“什么為什么，單純是因為我想這樣做?！鄙驑且鞅е聿褡咴谂赃?。

林閣也不好再說什么，要他信沈樓吟喜歡他么？那簡直更天方夜譚了，他又不是純情的小少年了。

沉思間，沈樓吟已行了很遠，眉目間掛著笑意，道：“怎么不走了？要不要跟兔兔換換位置，我抱著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