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身體驟然向下墜去，念清歌發出一聲驚呼，剎那間，強烈的墜空感如同洶涌的潮水向她襲來，她猛地睜開眼睛。

“小姐？”

一張朦朧的面孔躍入眼簾，念清歌被嚇得不斷往后瑟縮。因為幅度過大，她身下的躺椅也跟著晃動起來，眼看就要往后傾倒，一只白皙修長的手穩穩地按住躺椅，椅子便停止了晃動。

“小姐，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說話之人俯身靠過來，念清歌這才看清她。

那是個十幾歲的少女，面容仿若仙子般清麗動人，只是此刻，她臉上布滿了擔憂之色。

［她是誰？我不是在車上嗎？］

念清歌只覺腦袋仿佛要炸開一般，混亂的記憶如洶涌潮水般翻涌不息。

那些破碎的畫面在腦海中橫沖直撞，疼得她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她下意識地抬手，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腦袋，仿佛這樣就能驅散那鉆心的疼痛與混亂，試圖找回一絲清明。

“小姐！小姐？”

一旁的少女看到這一幕，眼中滿是擔憂，急忙沖上前，一把抓住念清歌的手腕，而后順勢將她輕柔地摟進懷里，一邊輕聲安撫，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小姐不要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因為離得太近，少女的發梢擦過念清歌的面龐，那細微的觸感帶起一陣細微的麻癢，讓念清歌不禁微微一怔。

她本能地仰起頭，目光毫無防備地撞進了少女那雙瀲滟的紅眸里。

那雙眼睛猶如深邃的潭水，水波流轉間透著別樣的魅惑，只消一眼便能讓人深陷其中。

“滾開，離我遠一點。”

念清歌猛的回過神，慌亂在她臉上一閃而過，緊接著，她忽的抬起手，用十足的力氣推開少女。

“小姐你冷靜一點……”

少女重心不穩接連后退，站穩后，她一臉憂心的看向念清歌。

念清歌無暇顧及少女，她慌亂的從躺椅上起身，動作之快掠起一陣微風。

［這是哪里？］

念清歌赤足走在地上，腳上傳來的絲絲寒意，讓她不禁微微瑟縮了一下。

［我這是穿越了嗎？］

念清歌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高大的圍墻圈住一方天地，庭院之中，復古的建筑鱗次櫛比、錯落有致地佇立著。在不遠處，還有幾個身影安靜而整齊地站著，他們身著典雅的服飾，衣袂飄飄。

……

［啊，我怎么會穿越了？難道我死了嗎？］

念清歌臉上透著茫然與無助，身體也因內心的慌亂而微微顫抖。

“小姐，地上涼，我先幫你把鞋子穿上。”

一道柔和的聲音拉回念清歌的紛亂的思緒，她低頭看去，只見剛才那個少女已經跪倒在自己的腳邊。

“不需要。”

念清歌下意識的往旁邊退去，像是對某種未知的抵觸。然而，她的腳還沒來得及落下，便被少女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其中一只腳踝。

“小姐，不穿鞋會著涼的。”

少女仰起頭，目光如水般溫柔的望著念清歌。

“行吧。”

念清歌看著少女那殷切又執著的模樣，終究是拗不過她。無奈地輕嘆了口氣后，她認命般地抬起腳，那動作里帶著幾分對這種被人照料的不習慣。

少女見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容。隨后她低下頭為念清歌穿上鞋子，手上的動作專注而認真。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樣了？會不會跟我一樣也穿越了……］

念清歌收回放在少女身上的視線，轉而用探尋的目光觀察著四周的事物。

最后，一個在旁邊跪著的男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男人微微低垂著頭，面容大半隱匿于陰影之中，只露出白皙的下頜與微抿的薄唇。

一頭銀白色的長發如瀑布般自然垂落在腰間，在玄色錦袍的襯托下，泛著清冷的光澤。

［白毛？嘖，那可真是稀罕物。］

念清歌只覺喉嚨一陣發緊，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只是他這身形，怎么看著這么眼熟？］

念清歌皺著眉頭，似是在努力從記憶的深處挖掘出與之匹配的影像來。

“可以了，小姐。”

少女為念清歌穿好鞋子后仰起頭來，眼中閃爍著期待被夸獎的光芒。

“哦，很好。”

念清歌嘴角微微上揚，抬手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腦袋，似在給予鼓勵。隨后，她徑直繞過少女，目光緊緊鎖定著那個男人，一步步朝他走去。

“小姐……”

少女緩緩站起身來，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念清歌的背影，生怕錯過她的一舉一動。

“你，抬起頭來。”

念清歌在男人的面前停下，雙眸低垂，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男人。

男人聞言，先是微微一怔，隨后緩緩抬起頭來。

映入念清歌眼簾的是一張堪稱絕世的容顏，那面容恰似被清冷的月色精心雕琢而成，透著一股子超凡脫俗的仙氣，又帶著幾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峭。

“嘁——”

念清歌微微蹙起眉頭，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為什么這個人長得跟她前老板的智障兒子蕭天賜長得一模一樣？］

念清歌的目光緊緊盯著眼前的男人，眼里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洛清歌，你終于肯理我了？”

男人望著念清歌，眼尾泛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洛清歌？］

念清歌聽到這個名字，不禁眉頭緊緊鎖起。

［難道我是魂穿？那蕭天賜呢？］

念清歌眼中寒意陡升，她突然伸出手緊緊掐住男人的下巴，力度之大讓男人不禁皺眉。

她的眼神在男人臉上來回游移，似乎要從男人神情里找出什么東西，可過了半晌，仍一無所獲，最后她失望的甩開手。

“為什么啊？”

念清歌滿臉失落，她還以為能在異世見到熟人，即使這個熟人跟她有仇。

“什么為什么？洛清歌，你現在能告訴我你為什么生氣了嗎？”

男人眼中滿是委屈，濕漉漉的仿佛蒙了層水霧，這襯得他愈發可憐與無助。

“不能。”

念清歌微微垂眸，目光冷冷地落在男人身上。

“為什么？”

男人的聲音里透著一絲顫抖，像是被念清歌的冷漠刺痛。

“因為……我討厭你。”

念清歌薄唇輕啟，冷冷地吐出這幾個字，說完后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只留給男人一個決絕的背影。

“你討厭我？”

男人的神情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靂，他不敢置信地盯著念清歌的背影，仿佛要確認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洛清歌。

“小姐？”

少女仿佛聽到了什么驚世駭俗的話，滿臉皆是掩飾不住的吃驚。

［如果他不是蕭天賜？那他為什么會長得這么像蕭天賜……難道是前世今生？］

念清歌微微低著頭，腦海中飛速地盤算著這種可能性的大小。

［算了，管他是什么呢，反正都一樣討厭。］

念清歌臉上閃過一絲冷厲，她微微抬高下巴，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一排仆人，聲音清冷且帶著不容違抗的口吻，吩咐道：“你們幾個過來。”

那幾個仆人突然被叫到，他們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念清歌，那眼神里滿是疑惑與茫然。

“我不想看見他，你們過來把他拖出去。嗯，要怎么處理他好呢？發賣嗎？”念清歌微微瞇起眼，語氣透著狠辣，稍作停頓后，猛地一甩袖，決然道：算了，還是把他亂棍打死好了。”

仆人們聞言，臉上皆露出驚訝之色，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人敢率先行動。

“小姐她這次是認真的嗎？不會又是鬧著玩吧？”

一個小丫鬟小聲嘀咕，眼中滿是擔憂與疑惑。

“小姐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隔上幾天就要鬧上那么一回？”

一個年長些的皺著眉頭，滿臉無奈。

“你們誰去？我可不敢去，免得后面又惹小姐生氣！”

一個小廝縮了縮脖子，眼神里透著懼怕。

“……”

念清歌聽著仆人們的竊竊私語，原本就冷峻的面容愈發陰沉。

［究竟是那男人身份尊貴令仆人們不敢造次，還是原主這個小姐太過無能使喚不動這些下人？］

“是我的話不管用了？還是你們聽不懂人話？”念清歌怒道。

“聽……聽不懂。”

仆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滿是忐忑與迷茫，最終支支吾吾地回道。

但他們并非有意抬杠，而是實實在在聽不懂念清歌的意思。畢竟以往洛清歌行事向來反復無常，如同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他們著實從來沒能真正弄懂過她的意圖。

“這都聽不懂嗎？明白不了小姐的意思，你們照做就是了。”

少女款步走到念清歌身側，她狠狠剜了一眼眾人，那眼神銳利如刀，直叫人心里發怵。

“是。”

仆人們渾身哆哆嗦嗦，聲音發顫地回應道。雖然他們嘴上同意了，但是他們腳下的動作卻異常緩慢，仿佛都在盼著對方能先出頭。

“小姐，你不要生氣了，別為不值得的人氣壞了身體……就算沒了他蕭凜塵，你還有我呀。”

少女一下環抱住念清歌的胳膊，親昵地將頭靠在她肩上，眼神中滿是關切與討好。一

“啊？”

念清歌一臉錯愕，神情復雜地看著緊緊貼到自己身上的少女，眼神里滿是疑惑。

［什么叫我沒了他還有你？你這話……］

“呵，安翠果，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

蕭凜塵猛的看向少女，眼中充滿怨恨。

“你在說什么呀？”

翠果翠果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歪著頭看向蕭凜塵，仿佛對他的指責一無所知。

蕭凜塵被她這副德行氣得渾身發抖，忍不住怒喝道：“安翠果，你在裝什么啊？你除了會挑撥離間，你還會干什么？”

“我沒有。”翠果眼眶瞬間泛紅，可憐兮兮地看向念清歌，聲音帶著哭腔，哽咽道：“小姐，你看他！他除了會吃里扒外，也就會威脅、欺負我了。”

“啊？”念清歌被翠果滿含期待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她迅速抽回手，腳下步子一錯，疾步向前，對著那幾個還在磨蹭的仆人高聲吩咐道：“你們別傻站著了，趕緊把他拖出去，別讓我重復第三遍！”

“小姐？”

翠果的手僵在半空，臉上只剩下無措與茫然。

［小姐，她這是嫌棄我了？］

“洛清歌，你別走。”

蕭凜塵眼看念清歌就要走，便慌張的站起身想要去追她，可是還沒走幾步雙腿就突然發軟，整個人向前摔去。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又多了一步，正好砸在念清歌的背上。

“啊？”

念清歌被當頭一砸差點沒站穩，她憤怒的轉去看發生了什么，就看見蕭凜塵已經滑跪在自己腳邊。

“小姐！”

翠果眼見蕭凜塵摔倒了，但她還是遲了一瞬，只能眼睜睜看著蕭凜塵撲到了念清歌身上。

“洛清歌，你剛才是說了要將我拖出去亂棍打死嗎？”

蕭凜塵雙手緊緊扒拉著洛清歌的胳膊，生怕她甩開自己。

“蕭凜塵！你又在發什么瘋？”

翠果幾大步走在蕭凜塵的身后，一把拽住蕭凜塵的后領子，那架勢好似要把他生吞活剝。

“是。”

念清歌用力地推搡著蕭凜塵，試圖從他的束縛中掙脫開來，可是無濟于事。

“為什么啊洛清歌。”

蕭凜塵顫抖著聲音問道，他自然是不信這是從洛清歌的嘴里說出來的，可他的確親耳聽到。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念清歌面若寒霜，聲音冰冷，“你要是沒聽清楚？那我大可再重復一遍——”

“啊？疼。”

念清歌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

“放開我。”

“假的，你明明……”

蕭凜塵像是被執念蒙蔽了心智，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手中的力氣無意識地又加重了幾分。

“你看我像在說假話嗎？”

念清歌又羞又惱，使出渾身力氣去掰蕭凜塵的手指。

她好不容易才掰開一根，可還沒等抽出手，蕭凜塵就又像條件反射般迅速抓上來，手指扣得還越來越緊，就像鐵鉗一般牢牢鎖住她。

“混蛋。”

念清歌氣得面色漲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就在她又一次準備發力掙脫之際，蕭凜塵卻突然松開了手。

她剛覺詫異，還沒等反應過來，下一刻，蕭凜塵竟猛地伸出雙臂，一下子環抱住她的腰，那力道恰到好處，既緊緊箍住她，又不至于弄疼她。

蕭凜塵將臉埋在念清歌身上，帶著幾分孩子氣的倔強，嘟囔道：“你肯定在說氣話。”

念清歌剛想破口大罵，就聽見翠果聲嘶力竭的喊道：

“放手，蕭凜塵，你趕緊松開小姐，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翠果說著，拳頭便如同雨點般落在蕭凜塵背上、肩上，一下比一下用力，每一擊都帶著她的憤怒。

然而，蕭凜塵卻仿若未覺，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依舊緊緊抓著念清歌不放。

這一幕氣得翠果雙眼冒火，雙手下意識地握住腰間并不存在的刀柄，只差真的拔刀相向，以解心頭之恨。

“洛清歌，你討厭我什么？”

蕭凜塵的尾音微微發顫，像是強忍著即將決堤的情緒。

“討厭你還需要理由嗎？”

念清歌冷冷地瞥了蕭凜塵一眼，神色間滿是淡漠與疏離，仿佛眼前的人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甚至是讓她心生厭煩的存在。

“怎么？你罰我不給理由就算了，現在連討厭我的原因也不想解釋了嗎？”

蕭凜塵沒能得到期待中的解釋，眼中的光似乎都黯淡了幾分。

［……］

念清歌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只覺得越發氣憤。

“行，那我現在給你個理由，就是你不知分寸，以下犯上。”

念清歌說著就將巴掌狠狠地甩到蕭凜塵的臉上，剎那間，蕭凜塵的臉頰上瞬間浮現出一個通紅的掌印，整個人也被打得偏過頭去。

“啊？”

在場之人盡皆呆住，目光齊刷刷匯聚到念清歌的身上。

“洛清歌？”

蕭凜塵抬起手摸向自己被打的臉頰，眼神中滿是驚愕與難以置信。

“你竟然打我？”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種被背叛的凄楚，似乎怎么也想不通，那個曾經對他無比寵溺的人，怎會對自己動手。

“難道我還打不得嗎？”念清歌怒視著他，“叫你放手你不聽，非得挨要這巴掌。”

蕭凜塵神情一滯，緊接著，他仿若恍然頓悟般自嘲道：“也對，你是主人，怎么打不得？”

“聽你的語氣，你是不服咯？”

念清歌眉梢輕挑，臉上帶著高高在上的疏離，語調里是毫不掩飾的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