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一老一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可現在的徐辰已經顧不上傷感，而是滿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師姐，心中疑惑太多太多，竟不知道一時從何處問起。

陸白依給出了她的答案——

她伸出食指輕輕地點在前者的唇上，嘴角帶著細微的笑，她柔聲道：“我們還有很多時間，等著我一一向你解釋好么……我有點想吃山下的糖葫蘆了。”

“……嗯，我們下去買。”

徐辰的心像是被她的話語輕易撫平，他點了點頭，低頭回憶道：“說起來，山上的野菜也該差不多吃光了，確實得去下山購置一些，否則這個冬天我們可不好過。”

果然還是以前的那個木頭。

陸白依很自然地翻起白眼，但還是親昵地挽起了他的臂彎，有意無意地將身體與之貼近，臉上露出幾分舒適的表情，像是好久未見那般。

兩人朝著山下的路走去。

“魏娥送來的血魂草治療了我身上大部分的傷勢，雖然還不足以讓我如從前那般自由活動，但多多少少還是有所好轉的。”陸白依輕笑道，她抬手捏起天邊的一朵云彩，在手中揉搓成貓耳，招呼著自家弟子蹲下：“縛神境界的力量也可以用一會，但不能太久，大概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不過已經足夠做很多的事情了。”

徐辰感受著頭上的貓耳，卻發現那不過是一片虛妄，他輕輕地笑起來：“這已經是意料之外的效果了。”

“嗯，我也很意外。”陸白依踮起腳尖將他腦袋上的云彩拍掉，雙手背負身后漫步在他的身前，細細盤點著自己現在能做的事情。

“有了這半個時辰的時間，我可以和小辰去很遠的的地方，也可以提供保護，當然了，浪跡天涯之類的事情可是做不到的，不然的話我就可以直接帶著你去別的地方隱居了。”

說到這里，陸白依還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猶然記得她剛剛失去力量的那一會，意志消沉得幾乎不成人樣，全身無力身上游蕩著躁動不安的真氣，像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不穩定的法陣，原本固化在身上的清潔法術都失效了，一生愛干凈的她只得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等待著暴戾的真氣將自己的身體撕成粉碎。

可就在那個時候，徐辰出現了，他剛剛執行完宗門內的任務，臉上的血跡和破損的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就這么將那件破洞的血色長袍罩在他的身上，當著長老以及無數弟子的面將她抱走。

面對眾人的質疑，也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

“你們不敢碰她，那么便由我來照顧她的殘生。”

或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心就綁在了少年的身上，任歲月流逝，不僅沒有淡薄，更是愈發深刻，直到那份愛銘刻到骨子中。

聽到這話，徐辰不禁失笑：“師姐，我還有手有腳，還用不著這么周到的照顧，不過你要是想去很遠的地方的話，我們可以明天就走，收拾好我們的那些東西，立馬走。”

他亮了亮掛在自己胸口上的孤靈戒。

的確，有這個大到夸張的儲物戒指他們有了快速移動的本錢，哪怕是那座書齋都能輕易裝走，從此以后走上流浪天下的生活。

但他們不必擔心居無定所，因為在他們心中，有彼此的地方就是家。

徐辰對陸白依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僅僅是將其當作姐姐或者師長一般的存在，但陸白依就不一樣了，她在廢物時就對徐辰的身體垂涎已久，再加上力量的回歸，若不是怕嚇到人家，她恐怕轉眼就能將世俗禮節拋在腦后。

陸白依嘴角微微抽搐，過了好半天才強壓心中升騰的火焰，輕嘆一聲說道：“我說小辰啊，以后這種話就不要說了，你不怕，師姐還怕有一天會忍不住呢。”

徐辰：“？”

就算徐辰只脫一半站在那里我都會忍不住，因為我是個女人，我做不到辜負一個男孩的真心。

陸白依如是道。

……

下了山，便是凡人的鄉鎮。

這個鎮子在中州土地上甚至算不上大，就連名字都沒有，只能算作普通人族的群居地，畢竟誰也想不到下一刻那些修仙者大戰的余威會不會波及到這里。

活在這世上，多活一天都是極好的運氣。

人們臉上自然見不得欣喜愉悅，諸如此類的正向表情往往只能從那些尚不懂人事的孩童們臉上看到，徐辰兩人走入山鎮，這里甚至沒有該有的守衛，幾座樓房堆疊起來，在劃出幾道溝壑作為街道，這便是末法時代凡人群居地景象的一個縮影。

在孤朝這座大廈崩塌后，人族就好像被永久性地打散了一般，縱使這么多年過去了也沒能聚集起一個強大的國度。

徐辰走在大街上，能接觸的商品極少，吃食在這個時代是絕對珍貴的，最起碼對于凡人來說，一斗米便可以支持著自己生存很久，更別說用糧食制作成其他可口的食物了。

但陸白依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挽著徐辰的臂彎走在大街上，坦然地接受平民們忽而驚艷的眼神，對她來說就比糖葫蘆香甜上無數倍。

相比之下，徐辰則是利用神識在這巴掌之地搜尋了一圈，發現并無售賣糖葫蘆的地方后果斷轉移目標，轉而收集起了山楂之類的果子，但很可惜，除了一些品質較差的野果外并無他物，而且就連那些品色較差的野果，賣得也是極貴。

“這個時節，恐怕不是吃糖葫蘆的好時候啊。”徐辰無奈地搖了搖頭，早知道就應該帶著師姐去他之前一直光顧的集市就好了，最起碼多多少少都能找到一些原材料。

不過似乎是上天眷顧，兩人在拐角深處的雜貨鋪買到了方塊的糖，徐辰又在一堆野果中挑出一些品色較好的貨色，兩人的采購任務也算是勉強完成了。

徐辰輕舒一口氣，遞出疑惑的眼神：“師姐？”

陸白依堪堪回過神來，吐了吐舌頭主動放開少年的臂彎，揮手告別:

“稍稍在這里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