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勾心斗嘴
- 家父杜甫
- 武賊甜
- 2068字
- 2024-11-24 14:05:21
三天后的侵晨,北風呼嘯,霜華滿天,杜宗文扶了程搖金上車,自己與大娘、二娘、阿婆、杜鹓兒、杜鳳兒、杜宗武、杜麟兒一一告別后,一揖再揖,笑著灑淚,登上了馬車。
“駕!”程肥在前面吆喝了一聲,韁強打在馬背上,蹄子踏響,車輪碾冰,喀啦喀啦向前。柴門外便起了一陣嗚嗚哇哇之聲,哭得最兇的是三小只,既不舍得阿兄阿嫂走,也恨不能隨阿兄阿嫂走。程搖金留下的一個小廝兩個丫頭也哭得厲害,既戀主又慕長安還傷己。
柴院看不見了,杜宗文便合上了車窗,看了一眼程搖金便將窗帷也扯上了。馬車并不大,兩個成人能并排躺下,坐著伸手便能摸到頂,窄小因此也暖和。特別是兩個人挨在一起時,可程搖金將她整個身子塞在角落里,杜宗文也覺著角落好,中間便有了空間,完全可以塞下一個杜鳳兒。
奉先去長安大概是兩百里,途經富平、櫟陽兩縣,一條官道過去,快就是一天路,最遲也就是三天。楊氏囑咐過了的,秋冬時節路面不好,要慢著趕。
為著萬全,程搖金又換上了男裝,身上淺黃獸紋織錦袍,頭上硬翅幞頭,腳上長靿烏靴,劍眉也畫上了。楊氏說比她兒子俊秀多了!杜宗文還是那日的穿著,身著青藍色大袖襕衫,黃褲短靿布靴,眉沒有畫,粉也沒有上,他不喜歡,楊氏也怕丈夫見了著惱,涂脂抹粉不是正經子弟的勾當。
杜宗文合了一會眼,找不著睡意,程搖金卻似乎睡著了,上車后眼睛便沒有睜開過,這三日來她也確實辛苦,起早貪黑的,不過也不知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總覺得這家伙是別有所圖,別有所圖倒還好,若不是,貼什么標簽就是什么人,那么這人就太可怕了,比她爺程楚賓還可怕!
在這筆風險投資中,程楚賓所投入的實際上沒有損及他的核心資本,女兒他可以繼續生養,孫女他兒子可以繼續生養,說得難聽點,子女就是圈中的牛羊,地里的韭菜,本來就是用來交換利益的,這在古代權貴富豪那里是理所當然的,既不違禮法,也不違世情,所以他能做得如此絲滑也不足奇怪!
可對于程搖金就不是這么回事了,她以身入局,賭的是自己的整個人生,即使自己死了——沒有和她發生任何實質上的接觸便死了,她也是杜宗文的未亡人。即使杜家允許她再嫁,她也只能做為一個寡婦下嫁,想得個如意郎君,無異于潘金蓮、武松鴛被同眠,純熟做夢!
馬車非常劇烈的顛簸了一下,人都飛了起來,程搖金呀的一聲也睜開了眼,杜宗文笑了,要拉拉話,那人卻又將眼睛合上了,似乎就沒有看見他這個人。杜宗文心中有些不憤,更有不解,只不好發作,便將眼合了,兩只手各轉玩一枚銅錢,人有兩個寶,雙手與大腦。十指連心,手巧者心靈,心靈者手巧。他的心靈不靈他不知道,但是手卻是巧,銅錢一似活了,在指間穿上鉆下的。
“咵嗒!”馬車又顛了一下。
杜宗文靠得緊,眼也沒睜。手指耍得歡喜,驀然睜眼,卻看見程搖金正怔看著自己——怔看著自己的兩只手,大概是無意中瞥見了,便驚呆了!
杜宗文將銅錢翻到食指外側,拇指一彈,銅錢高跳起,隨即下墜,鏗地一聲,砸在了左掌中的銅錢上。程搖金面露欣喜,好字就要從嘴里蹦出來,卻看見那人睜了眼看著自己,流矢斂了笑,將眼也合上了。
“長安沒人生誕吧?”
杜宗文說話了,他將眼睛合上了,手上繼續耍錢。程搖金不說話,他就繼續說話:“那為什想往長安呢?想離開羌村?還是想離開我家?這三日的辛苦也是有意為之?你想什都可以說出來的,我不會阻你,能幫則幫,能讓則讓,何必如此辛苦!哎,不幸言中,話也不愿說了!”
睜開眼,卻看見程搖金正怒目相視,不似虎卻像貓,還有些可愛。杜宗文哂笑道:“我…說錯了不成?”程搖金僵了一會,卻泄了氣,頹然往角落里一靠合上眼道:“你是夫,我是妾,惱不得,隨你怎想吧,我肚腹痛得緊。”戴上痛苦面目不說話了。
莫非是姨媽痛?杜宗文有些心慌,如果是姨媽之故,那么程搖金這個樣子是情有可原的,那么自己這番話就是罪該萬死!據書中所寫,女生姨媽痛不僅是小腹疼痛,而且還可能伴隨著惡心、嘔吐、腹瀉、頭暈、乏力等癥狀,嚴重時面色發白、出冷汗。
怎么辦?道歉?喝熱水?
“你不想讓我隨著。”
程搖金說話了,眼睛還合著。“怕我壞了你的好事?”臉上露了點冷笑。杜宗文道:“我是有事,可不是你所想的。”程搖金笑出聲:“我想的是什?”杜宗文道:“反正我所想不是你所想。”好事的話,只有岳父大人的那個孫女了,要為此事隨著倒也是人之常情。
“呵呵,那你想的是什?”
“機密事。”
杜宗文含糊答了,他心中所想的事不是一句兩句所能說明白的,且事未入手,成敗尚未可知,說了也沒意思。
“機密事?又想騙哪家的女子不成?”程搖金睜了眼,臉上帶著嘲笑。
杜宗文便也笑了:“你覺著是我騙了你阿爺?”程搖金道:“難道不是?”杜宗文嘴也咧開了,卻沒有出聲,如果她爺相信神佛賜丹的話,這罪倒也不冤枉。程搖金又合上了眼:“騙了就騙了吧,人憨人傻就活該吃騙。你再想騙誰也隨你,可我家其他女孩兒你想也不要想,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杜宗文默了一會,終究覺得憋氣,笑道:“這可難說,男女之愛,發乎自然。情之所起,誰知其緣!我即使不要你那侄女,她若倒纏著我不放,又奈何?長者賜不可辭,美人恩最難酬!”
程搖金猛睜了眼,怒氣填臉,似乎就要撲咬過來,有頃,卻將車壁一拍,嚷道:“程肥,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