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展如問了半天就得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哭”，她也就不問了。興許宗文還真沒有動她，可是話又說回來，動了她也不違禮法。只是年紀(jì)還小，若一早有了這事倒戧害了身體。

不過話又說回來，兒子也早已不是病前的兒子了，也許倒是自己不明事理，迂腐了！

“娘！我明天就走！”

楊氏就剜了兒子一眼，轉(zhuǎn)身低呵道：“新婦才進門你就走，走給誰看？要走也得緩三天！”杜宗文道：“我睡不著！”楊氏皺了眉，將兒子推到了一邊，繼續(xù)往外面走，睡不著？是怕和尚作祟還是思婦？

程搖金帶來了兩個丫頭三個小廝，一匹馬一輛車，人沒房住，馬沒欄廄，都要在天黑前安排下來。真是窮有窮的難，富有富的難。

杜宗文有點犯困，可房間也沒有了，出來一看見那匹赤馬便來了精神，穿越前他是騎過馬的，大一的國慶，他就隨著同學(xué)到了錫林郭勒，人生第一次騎上了馬，抖著手腳上去，抖著手腳下來，然而中間驚心動魄的奔跑是如此的爽快酣暢，可惜只呆了三天就回轉(zhuǎn)了，三天中也不是一直在騎馬，當(dāng)時他就有一股豪情壯志，覺得但給他一個月時間，必能成為一個飛翔的蒙古人！

這馬可比蒙古馬漂亮，比阿拉伯馬也不同，似乎界于兩者之間的一個品種。蒙古馬粗矮，阿拉伯修長，這馬是肥美，肥顯在軀體上，美在四肢，像是從韓干上的《牧馬圖》扣出來的。三者打個比方就是矮腳虎王英、小旋風(fēng)柴進和行者武松！

“這馬可有名字？”杜宗文問解馬的小廝，這廝也不小，大概十七八歲是有了的，皮膚黃中帶黑，眉眼倒不呆滯。

“有的！姑爺，小姐喚它豆豆，因它喜歡吃大豆。”

這名字倒取得有趣，杜宗文道：“你是給小姐喂馬的？”小廝道：“是的，小人叫程肥，是程家的家生子，自小便在欄廄里打滾。”杜宗文道：“你可不肥，馬養(yǎng)得倒肥！”

“就是因養(yǎng)得馬肥，家主才賞了這個名！”

杜宗文笑道：“是好名字！肥哥，走，溜溜馬去！”牽過馬韁便走。程肥誠惶誠恐，緊跟在后面，這姑爺?shù)褂幸馑迹聥D入了門倒出門溜馬！

“阿嫂？阿嫂！”

程搖金正在房間里努力打疊心情，簾外便伸進來了一個小腦袋，她眼睛接過去，那小小丫頭便飛撲進懷里來，大眼粉臉，聲音又甜，甚是可愛。

“阿嫂叫什名？我叫鳳兒！”杜鳳兒說著手就伸到了人臉上。

程搖金道：“我叫搖兒。”杜鳳兒撫著程搖金的臉，眼睛一亮，念道：“謠兒——搖而搖，三郎睡船到了天津橋！”程搖金道：“你念的什呢？”簾外便又伸進一個腦袋來：“哄三郎睡的謠兒！”杜鳳兒掙出懷來，扯了程搖金的手便往外走：“來，看三郎去！”程搖金只得隨著。

杜宗文溜馬回來，便換了衣裳伙著三個小廝修葺牛馬欄，不管他那新婦如何想吧，他是真的一點也不想委屈了這馬，他也知道以唐朝的法律法規(guī)，人情倫理，程大小姐只怕這輩子只能栽在自己手里了，即使自己當(dāng)做沒有這回事讓她回家，只要有一句半句漏出來她也不得好過！

弄完牛馬欄，又搭了個草料棚，一直弄到了天黑，一身糞臭泥污，小廝們只在池塘邊洗了手腳，他卻捱不過，候得天黑，往井邊洗了澡，井水很變態(tài)，夏涼冬暖，總是與地上水?dāng)Q著。

回宅時他娘已經(jīng)安排好了，程肥睡草料棚看馬，一個睡馬車，一個睡灶屋，兩個丫頭子都在程搖金房里伺候，杜宗文睡外面堂上。

杜宗文其實寧愿睡灶房的，畢竟有火，暖和，看書也不費燈，不過灶屋離他的房間近，所以也沒有說什么。走進去拿書，卻看見程搖金站在門簾那兒，見他便退了進去，卻又在里面喊：“哎！你進來，我有話說！”

杜宗文原地轉(zhuǎn)了一圈，確讓她可能說的是自己，走過去道：“喚我？”簾內(nèi)說：“嗯，你進來，我有話說。”杜宗文道：“就這樣說吧，男女私處一室大違圣人禮法！”

“你…進來嘛！”程搖金掀開了簾子，似乎要動手。

杜宗文就進去了，抱著手站得筆直：“說什？”程搖金卻走近了，低聲道：“你告訴我，我爺還騙了我哪些話？”杜宗文轉(zhuǎn)了身：“我怎知道？你自己問他去！”程搖金驀然伸了手，抓住他衣肘拖轉(zhuǎn)了，瞪著眼恨恨說道：“我已是你家的婦了，我怎回去？我爺騙我，對我不好，你也對我不好，我怎么這么命苦…”便掩了臉低泣起來。

“哎呀，姑奶奶，別哭，我娘要打我的！”

“那你告訴我！”程搖金臉又張了起來。

其實程楚賓騙了些什么話不用想都知道的，一是作妾，二是還有個子侄輩的小妾。杜宗文想了想，覺得還是明白告訴她才好，因為她遲早會知道，早知道比晚知道好，畢竟轉(zhuǎn)圜的空間大；由自己告訴她也比由別人告訴她好，就像某些上了渣男車的女人所說：他是個壞人，但是他從來沒有騙過我。

“我向你爺要了兩個妾，一女一孫！”

“……”程搖金朱唇半張，目瞪口呆，天爺，這是什事，這是什人！

杜宗文也覺得沒臉，低了頭：“我只是戲言，你爺卻當(dāng)了真，…”話未完，一個耳刮子便響到了臉上，有些燙。打人者的眼睛更燙，好像要射出火焰將自己燒得尸骸無存。

“我…，你…”

杜宗文本來想說“我不會要那一個的，你如果想走我現(xiàn)在就可以送你走”，但是卻沒有出口，囁嚅兩字低頭走了出去。因為她所憤怒的應(yīng)該不是他還要不要那一個，而是他出口要了兩個，而她真要走大概也不想自己送，自己送的話估計也送不掉。

“又如何了？”

出門沒兩步就給他娘攔住了，大概自他入門就一直盯著梢。杜宗文干凈利落的道：“我動手動腳，給打了！”楊氏皺了眉頭，咬牙切齒的掐了過來：“該！該！你明天就給我往長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