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體置換的工作有條不紊地向前推進。

白果莊園的地下有液體回收系統。

澆灌農田的水、農藥、液態肥料等液體，會經由這套系統分類回收再利用。

扣除這部分回收再利用的灌溉用水之后，莊園每天的平均凈用水量是8000立方。

白脊煙生長發育旺盛時用水量多，伸根期和成熟期用水量少，生長周期為45天左右。

白果莊園擁有完整的輪作計劃，每天都有白脊煙被采摘，每天都有煙苗被種下。

如此便把不同輪次的白脊煙錯開，讓每日的用水量維持穩定。

考慮到未來有可能擴產，李諾一開始和伊蓮娜商定的每日置換總量為兩萬立方。

每24個小時內，李諾要在下巢第八大區向伊蓮娜擁有的水庫輸送兩萬立方的水，同時給予若干信用點作為水體置換的傭金。

伊蓮娜收到水和信用點后，會在接下來的24小時內，從自己在第二大區的水庫向李諾在第二大區設立的水務公司輸水，再由后者以每立方0.8個信用點把水賣給白果莊園。

白果莊園需要用多少水，伊蓮娜就會向李諾的水務公司輸送多少水。

多余的部分會被伊蓮娜出售給水行會的其他商人，所得收入全部交給李諾，伊蓮娜只收取最基本的中介費。

正所謂風浪越大，魚越貴。

李諾要是有膽子把每天的賣水量提到百萬立方，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坐擁金山銀山。

當然，死得也快。

水越多，越不缺水。

越不缺水，水越不值錢。

水不值錢，水商身價縮水，殺心見漲。

李諾毫不懷疑各大水商會為了保住現金流，會對自己輪番派遣全副武裝的殺手，而且還是穿了定制版動力甲的那種。

暗殺什么的，從來都是貴族殘酷Play的一環。

所以哈。

為了自己的小命，還是低調些吧。

李諾果斷把每日置換的水體縮減到一萬立方，等以后白果莊園要擴展的時候再考慮提高置換量。

伊蓮娜無所謂，李諾說什么就是什么。

她父親葛德文把工作全權交由伊蓮娜處理，再沒出現過，自然不會發表任何意見。

就這樣，水體置換搞定。

白果莊園的種植成本大幅度下降，消滅病災的事情也基本完成，莊園生產漸漸步上正軌。

白脊煙的種植、收割、晾曬和發酵在莊園內進行，李諾不用費心。

白脊煙的銷售工作，由莊園經理帕米爾的姐姐一家人負責，他們此前就是專門在外面跑業務的，對上中下巢熟的很。

莊園內不管生產多少白脊煙，帕米爾的姐姐和姐夫都能保證銷售得一干二凈。

生產銷售全鏈條打通，李諾對白果莊園的專業性表示滿意和肯定，不枉自己花了大半身家來盤下這座實質上破產的莊園。

李諾現在正為生產水的事情犯愁。

目前而言，他生產水的方式有兩種。

第一種方式是做水的搬運工，從系統里把純凈水搬出來，添加一些污染物降低水質，把純凈水變成灌溉用水。

第二種方式是用水球菌凈化下巢免費提供的污水。

這兩種途徑獲得的水，都可以用來進行水體置換。

為了保證白果莊園的用水，李諾平均每天要在廠房里待上四個小時。

現在正值假期，每天在廠房呆四個小時只是小問題。

可日后去執行任務的時候該怎么辦呢。

總不能臨戰前舉手打報告，說自己要臨時離開數個小時吧。

為了解決分身乏術的問題，李諾在思考要不要把周圍的廠房都買下來，一次性存夠好幾天的量。

可一算買廠的價格，再一瞧自己嚴重縮水的賬戶，李諾不由得犯愁。

在第一批白脊煙賣出去前，自己恐怕沒有那么多錢來買地買廠。

“要不我去貸款吧？”

李諾暗自盤算提高財務杠桿的可行性。

“滴滴滴…”

通訊提示音響起。

李諾按下接聽鍵。

萊雅的聲音傳來：

“喂？是李諾嗎？”

“對，是我?！?

“太好了！感謝你愿意幫我。前兩天我在廢墟區幫鼠鼠收拾營地，一直到現在才有空來第八大區接收你的訊息。我現在在老地方，你要來嗎？還是我們在電話里說？”

李諾站起身，算了下過去的時間：

“我們當面說吧，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問你?！?

“好，你來吧，我等你。”

掛斷通訊，李諾從凈水廠出發赴約。

二十分鐘后，他一路小跑著進入巷子，在陰影地帶見到了萊雅。

萊雅將裝有新情報的數據板交給李諾導數據。

李諾接來數據板問道：

“你怎么是一個人來的？大壯和小壯呢？”

萊雅嘴角浮現苦笑：

“他們昨天出發前往族群的避難所了。那座避難所不適合人類生存，我一個人留在廢墟區里。不過，你放心。他們倆離開前幫我挖了地洞，我會躲在里面，等清掃行動結束再出來。”

李諾微微搖頭：

“地洞保護不了你。掃描變種人的手持式設備，可以穿透十米厚度的土壤。”

“十米…”萊雅一陣失神，眼底涌現淡淡的絕望。

巷子的氛圍變得沉寂。

李諾反復斟酌要不要把那段口令告訴萊雅。

假設口令有效，萊雅或許能自由操控銀鱗。

她會像卡多利那樣擁有抵抗爆矢彈的鱗甲，戰斗力直線飆升。

到時候，她還會如同現在這般受自己指揮嗎？

李諾這段時間反思了一下自己和萊雅的紐帶，無外乎提供干凈的食物。

當對方戰力充沛，食物將不再成為問題，躲過清掃行動更不在話下。

自己對她的重要性將會一落千丈，合作關系也會隨之崩塌。

要是我足夠腹黑就好了…李諾自嘲暗笑。

只要足夠腹黑，自己完全可以把萊雅的命脈捏在手里，讓她對自己惟命是從。

可惜，戰錘世界還沒把自己黑化到那種程度。

李諾將數據板還回去，凝視愁云慘淡的萊雅，緩緩說道：

“跟我念一句話。”

“話？什么話？”萊雅疑惑地歪歪頭。

“聽仔細?！崩钪Z用平穩的語調復述卡多利召喚銀鱗盔甲的口令：

“Lorica…”

“Lorica…”

萊雅一字一句地重復，然后把每個音節連起來，連貫地說上一遍：

“Lorica pectoralis argentea， quinque nummis una.”

話音剛落，異變突生！

銀色鱗片瘋狂生長！

萊雅無比驚恐地看著自己被銀鱗覆蓋，幾乎要發出絕望至極的尖叫。

“冷靜！萊雅，冷靜?！?

李諾抬手箍住對方的手臂，雙目炯炯有神：

“別慌，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

“李諾，這這這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變成怪物了…”萊雅身體巨顫，瞳孔縮得只有針刺大小，勉強控制住腦袋的抖動幅度和李諾對視。

“冷靜下來。把剛才那句話重復一遍。Lorica pectoralis…”

李諾起了個頭，萊雅帶著顫音復述。

“噼啪噼啪…”

銀色鱗片根根豎起，迅速收入萊雅體內。

萊雅顫抖著撫摸自己的手臂、脖子和腦袋。

那如同夢魘一般的銀鱗消失大半，只在發梢部位保留少許。

這一刻，萊雅感覺自己在做夢，一場夢幻至極又極其驚悚的夢。

“這是..怎么回事？那些鱗片為什么一下子都沒了？”萊雅擼起袖子，不可置信地打量雪白的臂彎。

李諾松開她的雙臂，問道：

“萊雅，你的銀鱗是不是能擋子彈？”

“對。”萊雅抬手在自己的腦袋上比劃一圈：

“除了我露在外面的眼睛以外，頭部的其它地方都或多或少有些銀鱗。它們為我擋過許多子彈，是我一直深藏的秘密，只有大壯在一次保衛聚落的戰斗中發現了這個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那段口令又是什么？你有辦法讓鱗片完全消失嗎？”

面對萊雅一問三連，李諾抬起雙手向下虛按，幫對方平息內心的激蕩，將自己所知道的情報娓娓道來。

萊雅身上的鱗片其實是生物盔甲的免疫反應。

她接觸會導致變異的因素后，休眠狀態的生物盔甲自動作出應對，用鱗片幫她免于生病和變異。

也就是說，她不是變種人。

從一開始就不是。

真相與此完全相反。

她是因為未知原因而掌握生物盔甲的幸運兒，極有可能與數年前毀滅第七大區的爆炸有關。

這一真相讓萊雅暈頭轉向，悲喜交加。

她第一次品嘗樣品級蘑菇的時候，便展現出了自己感性的一面，現在更是如此。

她掩面而泣，帶著淚水向李諾尋找依靠。

李諾并未不合時宜的拒絕，而是充當一個莫得感情的立柱，任由讓萊雅歇息。

過了一小會兒，激動之情平息。

萊雅抹掉眼淚，恢復平靜，說出令李諾為之動容的話語：

“一切都是有代價的，李諾，自我在廢墟區里掙扎，我就對此心知肚明。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請只管說吧。為了那句口令，哪怕你讓我冒著身死的風險去暗殺，我也愿意。”

李諾笑道：

“事情沒那么嚴重。我確實有事需要你幫忙，但和打打殺殺無關。這樣吧。你先回去收拾好行李，我在這等你。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好，我馬上回來?！?

萊雅連自己要去哪都沒問，轉身跑進陰影。

李諾內心一陣釋懷，幫自己造水的人選有著落了。

水球菌的適應力強，不容易被養死。

萊雅只要掌握栽培要領，應該很輕松地就能學會用水球菌凈化污水，獲取灌溉用水。

有了萊雅幫忙，自己的生產力和時間就能騰出來用在其它事情上了。

李諾正暢想未來，忽聽一陣腳步聲飛快接近。

咦？

萊雅回來了？

這么快？

“噠噠，噠噠，噠噠…”

腳步聲有些重疊，好像有兩個人正在靠近，其中還夾雜著隱隱約約的嗚咽聲。

李諾心生警覺，陡然瞧見有人握著萊雅的脖子從陰影中走出來。

控制萊雅的人強壯如牛，肥唇大耳，面目丑陋。

他身穿明顯偏小的黑色夾克和緊身外褲，緊緊地勒出肌肉線條，猶如患有暴露癖和異裝癖的暴徒。

萊雅和這壯漢比起來，只是個小雞仔而已。

她被對方扣住脖子提在空中，完全無法掙脫束縛。

在萊雅和壯漢的側后方，一個擁有兩個腦袋的人走出陰影。

濃郁的惡臭在巷子內彌漫，其來源正是雙頭人。

李諾聞到這股味道，心中一凜，瞬間回想起雙頭人的身份。

對方正是幾天前，自己在钷素精煉廠遇到的第二名父體，歐卡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