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孝忠懶得跟他解釋,只是死死盯著他,一字一句道:
“你在錦衣衛暗收別人錢財,讓他們入錦衣衛當差一事我不管,京營那些人平日里跟你結交,每月給你上萬兩銀子的的例錢我也不管。
但這件事情,你一定要聽我的,千萬不要參合進去。陛下這么做,絕對有他的考慮,如果你們聯名上書,定會適得其反!”
見自己大哥將他揭穿,朱希孝也是一臉茫然,畢竟這種事情在勛貴中最常見不過了,他拿一點不過分。
唯恐看到自己的哥哥,這般懼怕,他便說不出來的不爽,忍不住道:
“大哥,你怕啥。陛下現在才十歲而已,本就什么都不懂的年紀。現在只不過是被高拱蠱惑罷了。只要我等聯名上書,陛下怎能不慌,到時候定收回成命,根本不需要擔心。”
“閉嘴!閉嘴!”看到自己這個弟弟如此冥頑不靈,他頓時著急不已。
朱希孝是沒見過皇帝,可他見過啊。
從皇帝誕生,再到被冊封為太子,再到登基,他可接觸過好幾次。
他心里面清楚的很。
別看皇帝年幼,看卻聰慧過人,四五歲時候的看法與話語就跟常人沒有兩樣。
如此才會遭到世宗、穆宗皇帝那般喜愛,也讓那個朱希忠印象深刻。
可奈何皇帝早早就前往廣寒殿閉關,從此鮮有人知道、甚至忘卻了皇帝的種種神異。
而現在自己的弟弟居然覺得皇帝年幼,所以好欺負,真的讓他感到有些可笑。
“你不要再說了,陛下不是你們可揣測的,切莫不要將其當成小孩看待,否則會吃大虧的。這幾日你就不要再出去了,咳咳,來人!”
“咯吱~”一聲,書房門悄然打開,一名身著灰衣的老仆走了進來。
“帶二爺下去休息,這幾日不要讓他出府,任何人來找他一律說不在!”
“小的明白!”
那名老仆走到朱希孝面前,躬身到:“二爺~”
如此的翻轉一時讓朱希孝難以反應過來,怎么他大哥居然是這種反應,剛想解釋,卻被朱希忠打斷:“你休要多言!下去好好思量去!”
“你!”朱希孝心中無奈,可卻拗不過他大哥,當即冷哼一聲便往房門外而去。
“咳咳~你也下去吧,讓我靜一靜!”
朱希忠見狀也擺手,讓老仆下去,如釋重負般坐回太師椅之上,長舒一口氣。
這段時間所發生之事,讓他倍感心力交瘁,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先是皇帝不理朝政,醉心求道,他原本想要好生勸諫一番,唯恐辜負先皇的重用。
可沒想到上月皇帝生母仁圣皇太后突然召見他。
原本他并不在意,可召見后,太后所說的話,嚇得他亡魂大冒。
李太后居然向他暗示說,皇帝性情太過于頑劣,不是仁君之選,所以想要廢掉皇帝,擁護璐王朱翊繆繼位。
如此話語,讓他神情恍惚,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這天底下,哪里有親生母親廢自己兒子的。
更別說,大明朝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哪怕景泰皇帝登基,也是英宗北狩不還后,才勉強登基成功的。
因此他篤定太后說的是胡話。
根本不敢應承此事,并極力建言太后不要做傻事。
隨后便一直稱病在家,不敢出去,唯恐太后再找他商議此事。
這種事情,且不說做了,就連聽到就是罪過!
可沒想到自己努力躲這滔天大禍,自己的弟弟反而往槍口上撞,怎能讓他不氣!
并且整頓京營一事,他越想越不對勁。
怎么皇帝一閉關出來,就弄出整頓京營一事。
并且朱希孝雖說打著自己的名義,接受一些京營將官的孝敬,可實際上并不參與京營事物。
為什么皇帝毫無緣由地就罷了他的職位?
這說不通啊!
想到這里,朱孝忠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一種不好的預感浮現在他的心頭。
難道皇帝知道了?
要不要將此事稟報給皇帝?
念頭一起,他便搖頭,努力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皇帝剛剛出關,怎么可能就知道此事呢。
再說了,他又沒有行謀逆之事,只要不參合這種事情,定是沒事。
朱希忠雖然心中有擔憂皇帝知曉此事,但還是決定暫且不說。
事到如今,他感覺朝局越發混亂了,而他自己也越發看不懂了,現在最好便是明哲保身,不參與其中就行了。
“咚咚咚~”就在此刻,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敲門聲從書房外傳來。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朱希忠臉色一正,當即喝道:“進來!”
“咯吱”一聲,房門打開,就見剛才老仆慌慌張張走了進來。
“什么事情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是二爺,二爺剛才不顧我們阻攔,出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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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連數天,關于皇帝推行新政、革除時弊之事進一步在京城傳了開來。
這其中關于整頓內廷貪墨、裁撤錦衣衛義子、閑雜旗官、召命宣大總督王崇古整理京營戎政,裁汰老弱的消息更是甚囂塵上。
一時間有關宦官、勛貴、京營衛所將官等等人人自危,唯恐被波及。
更是有許多勛貴官員準備暗中串聯起來圖謀自救。
他們或準備彈劾高拱,或者前往國公府、武清侯府,想要尋求三位國公、與太后父親的幫助,以圖求得一條生路。
更有些人則暗中做好準備,準備到時候讓王崇古好看,定不能讓他得逞。如此紛紛擾擾,也算精彩。
不過有人憂愁有人歡喜。
面對皇帝的詔命,京城文官則是彈冠相慶。
在戶部先發兩個月俸祿以解燃眉之急后,出了葛守禮等都察院、六科言官外,大部分朝官對內閣的怨言頓時少了許多。
隨后宮中更是降下圣旨,陛下欲廣開言路,允許京城六品以上京官上書建言,針砭時弊。
詔書既下,在京文官無不欣喜,畢竟這可是直達圣聽的好機會,于是紛紛上書言事。
而高拱與張居正二人也沒有閑著,經過幾日商議之后,他們二人也終于起草好了題本,遞交到了朱翊鈞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