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接二連三的發生詭異事件。
世宗皇帝的師傅袁宗皋,在世宗繼位后,連拔數級,擔任禮部尚書,結果在職四月病亡。
首輔張璁、桂萼在大禮儀中支持世宗皇帝,結果被楊廷和之子楊慎當眾羞辱毆打。
最后世宗皇帝太子暴斃而亡,致使世宗皇帝悲痛欲絕,更有了二龍不得相見的讖言;更別說南巡行宮幾次失火,宮中宮女謀逆等等。
這些事情,每次馮保想來都覺得有一股陰謀意味在里面。
現在看來,皇帝跟他有一樣的懷疑,因此才會說學世宗皇帝新政一事。
接下來怕不是要觸動這些人的利益,讓他們狗急跳墻。
而就在此時,皇帝的聲音再次從他的耳邊響起。
“依朕看,現在內廷、錦衣衛跟世宗朝初期一看,屬實有些多了,特別是錦衣衛,各種義子、門蔭、乞升等靠恩幸如職者,一律罷黜驅逐,不得錄用。現在內帑匱乏,養不起這些人了。
至于內廷,一則以后決不許自閹之人入宮當差,二則嚴查宮中貪墨之事,一經查實,拿有司問話,其他人如果自愿出宮,那就多發一年月例,讓他們出宮后也有個保障。”
馮保現在已有些麻木了。
不過他心中也忍不住無奈,這皇帝要改革的目的是要讓那些勛貴們狗急跳墻,可是現在裁汰內廷與錦衣衛,根本動不了勛貴的利益。
不過他也無所謂了,皇帝說什么,自己聽命便可,于是應聲道:“奴婢遵旨!”
只不過他話音剛落,朱翊鈞再次開口道:“另外再傳朕的旨意!”
馮保再次打起精神,聚精會神聽了起來。
“世宗嘉靖,曾欽定三營之制兵,設副、參、游、佐等將官三十員,統兵十二萬人,外備兵十四萬六千六百六十人。
可隨后王邦瑞清查京營,發現當時京營見在者止十四萬有奇……而在營操練者,又不過五六萬人而已,其中士卒大多不堪重用。”
馮保聽著不禁有些緊張,看來自己是想差了。
前面那些只不過是開胃小菜罷了。
現在才是正菜!
只見朱翊鈞繼續說道:
“如此世宗、先皇欲多次整治,可效果不顯。朕思前想后,覺得京營拱衛京師,乃朝廷依仗,已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如不更新,則怕又有庚戌之憂。
因此你待會命司禮監下詔,同意內閣高拱奏請,調任宣大總督王崇古整理京營戎政,整頓京營,即可上任,不得有誤。
上任之后,聯合兵部、都察院、五軍都督府嚴查京營,凡有侵占軍籍、冒領餉額、尸位素餐之人,上至勛貴武官、下至士兵走卒,一律罷黜,不得任用。”
聽完這話,馮保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再也忍不住道:
“陛下,這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京營之事牽扯太多,許多都以此為生計!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萬一,萬一引起士卒反彈,引起變亂,那可如何是好!”
雖然馮保知道皇帝的目的是整治那幫勛貴,更知道皇帝的手段是不怕他們反彈的。
但馮保還是覺得皇帝做的太過,太急了。
這京營牽扯太多了,皇帝現在這般一刀切,要斷那些人的生計,試問那些士卒甚至勛貴武官怎能善罷甘休!
到時候鬧起事來,怕不是皇帝一個人不是平息的啊。
可馮保這般心切,朱翊鈞卻一點不想回應他,只是冷淡回應道:“其他事情不需要你管,傳旨去。”
看皇帝這般說,馮保還想解釋的話瞬間被咽了回去,只能無奈道:“奴婢,奴婢遵旨!”
說完便緩緩起身,緩步退下。
馮保出了西暖閣,一言不發不知在思考什么,只是愣愣地往外而行。
等出了乾清宮,夏日的熱浪瞬間讓他清醒不少。
看著遠處乾清宮殿外冷清的廣場,馮保心中不由升出莫名的感覺。
大明要變天了!
西暖閣內,朱翊鈞盤坐在蒲團之上,看了看手中的題本,隨即扔在一旁。
他剛才想的果然沒有錯。
截留戶部銀兩一事只不過是個導火索。
那些言官最反感的不是這個,而是自己繼位后不上朝之事。
不過這一切都無所謂了。
他相信等剛才那些詔命傳下去,至少會讓那些文官消停點了。
自從前日查閱題本,了解朝政時局后,他便一直在思考破局之道。
畢竟只有將朝局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有讓大明國力強盛,那自己未來修行之路便會更加順暢,想要的各種資源也會更加容易獲得。
而前日馮保的奏報正好給了他思路。
現在朝堂之上,有朝臣、勛貴兩股勢力。
其中勛貴世襲罔替,可謂是國之勛貴,地位不可謂不高。
可真因如此,大多勛貴久經富貴,早已腐朽不堪,不僅不能任事,更仗多仗著自己的爵位,侵占田土、冒領京營軍額,多行不法之事,對朝廷沒有半點好處。
朝臣對于他們也早已不滿,也無可奈何,只能一點點削弱他們的勢力。
而現任內閣首輔高拱,更是直接瞅準了京營這個勛貴的自留地。
想要讓宣大總督王崇古來京整頓京營戎政,準備好好整治一番京營。
因此朱翊鈞相信,在這件事情上,他完全可以借朝臣與勛貴之間的天然矛盾,依靠朝臣作為自己盟友,借機打擊勛貴。
這樣一來,如此可以通過抄家解決短期錢財的問題,更可各處京營弊癥、樹立自己的權威,可謂是一舉三得。
唯一需要擔憂的,那就是馮保剛才說的那般。
京營有數萬兵卒,其中武將大多乃勛貴,一旦發生動亂,很容易危急京師,到時候就麻煩了。
不過盡管朱翊鈞心中擔憂,可心中卻是不怕。
一則自己修煉有成,大不了自己出手,直接將賊首拿下即可。
二則他也不是孤立無援,北京周邊的軍鎮甚多,只要他提前準備好兵馬以防不測,那京營那些人就成不了事。
而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臺。
只需要每日耐心修煉,處理朝政,等候三月后煉化至寶殘枝后,安安穩穩看戲即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