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薇揚了揚臉,不自覺笑了笑:“叫你過來,讓你留下,是因為這段視頻在網上火了。”
她推過來自己手中平板。
鄭相宜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視頻暫停在鄭相宜拿著根枝丫耍酷的一幕,一時間尷尬到無地自容:“能不能刪了?”
“為什么?”
鄭相宜沒好意思說。
就好比某些人有母語羞恥癥,她也有類似情況。
分明小時候被夸上幾句她都洋洋自得,要飄上天去了
拴都拴不住。
可現在她只想“泯然眾人矣”。
任薇挑眉一笑,說:“有客人拍了視頻上傳到抖音,你現在可老火了。”
鄭相宜愣了一瞬,眉心瞬時凝重起來。
過去涂脂抹粉跟個女妖精似的,便是傳出去也不怕被學校的熟人瞧出她跑來干兼職,可視頻里的她素面朝天,但凡有心人一眼便能認出來她是誰。
學校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校風嚴謹,班主任更是反復強調當前主要還得以學業為主,不要被外頭的花花世界迷惑了本心忘卻自己最初求學的本質,何況她們現在的學習進度的確很忙。
鄭相宜問:“能不能想辦法,讓平臺的視頻給刪了?”
她覺得難以啟齒,問這么一個為難別人的問題。
任薇懶洋洋的往椅背上靠著,將平板放在左手邊:“給我個能為你花這筆錢的理由?”
鄭相宜頓了頓,自覺沒臉。
任薇笑:“長得那么漂亮還怕人看?”
鄭相宜垂頭不語,長長的嘆息聲從鼻翼間泄了出來。
任薇見她算是無聲的妥協,安慰道:“我從經理口中聽說了你這段時間的工作表現,也看了過往幾期的舞蹈視頻,你其實跳得并不比別人差,掩在人群中實在是埋沒了。我打算給你量身定制一個獨舞表演,過段時間上臺,到時一定能將你打造成云霧尖的新門面呢!”
鄭相宜怏怏不樂地往上一抬眉:“留下可以,但工資是不是也得往上提?”
任薇:“……”
她設想中這姑娘應該會討價還價才對啊?
云霧尖一貫的宗旨是致力于在客人用餐期間打造帝皇般的視覺享受和頂級服務。
古風舞蹈古典音樂的欣賞在一開始推出便廣受好評,但人總有視覺疲勞,同樣的一段舞蹈,大差不差的音樂,客人們聽過一兩回便也膩了,紛紛提意見要求改進。
吃飯在哪里不能吃,談生意的不是只有云霧尖一處場所,如何能留住這些尊貴的VIP,創新這一道一直是任薇頭疼的問題。
說來也巧,任薇大學本就是干編導出身,進云霧尖工作也是陰差陽錯,昨晚還在看某星女郎當年一炮而紅的一部電影里長袖擊鼓的片段,熬了一整宿的夜也沒能從中理出半點頭緒來,可今兒看了她短短一分半的視頻畫面后,一個全新的想法油然而生。
······
晚上八點,商場上的針鋒相對往往變成酒桌上的觥籌交錯。
祁連云發現最近商時序似乎很喜歡同他混跡各種各樣的場子,之前怎么約都不出來的人現在只要他一句話的事,這無疑讓他在朋友面前多了幾分虛榮。
唯一不好的一點大抵是,那一尊大佛坐在那,不喜不悲的,哪怕最初還會因為男人英俊的外表晃眼,可那一絲不茍的態度一來,都讓人都不敢造次。
吃飯嘛總少不得各式各樣的消遣,祁連云就喜歡熱熱鬧鬧的,聽說云霧尖最近出了一個新節目,他召集了一幫狐朋狗友,就為了看那小道消息中獨一無二的劍舞。
只是聽說現在還在排練階段,任薇又把節目看得緊,說什么也不讓提前預演,說是要等什么重要場合。
他祁少爺難道還不夠格鑒賞嗎?
祁連云當時就氣笑了。
合著他過去撒的錢打水漂了。
會所經理無奈,被逼得緊了就一味地說人家姑娘還沒放學,就算是想要提前透露一點排練畫面給他,也得等人家姑娘來不是。
祁連云是什么人,那天小姑娘被人欺負這件事他碰巧不在,可監控視頻早就流傳出去了,幾個好哥們把視頻內容傳到他手中,他一眼就認出來視頻里頭那個姑娘是誰,夠帶勁的,迄今為止心底都癢癢。
要不是礙于某人那天夜里的一句話,他才不得不將這根刺從心底拔了去。
不過他刻意觀察過,商時序對她的態度似乎也是模棱兩可,也沒見過他私底下找過她說話,要說喜歡更沒有那些所謂的追求動作,純粹就隱在暗處看著那人在眼皮子底下蹦噠著,單是這樣更讓他好奇了。
那姑娘魅力也沒見著有多大,怎么就能把這人釣得,甘之如飴地默默堅守著。
他是個打破砂鍋就要問到底的人,不然心底難受得緊。
“想啥呢?這么入神。”
拿了一杯酒湊過去跟他酒杯一碰。
商時序:“拿走。”
“這次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以為他還深陷上一次的陰影。
商時序斜他一眼,淡漠一笑。
這還是不信了。
祁連云呵呵,也不堅持,自顧自地飲著:“要真喜歡不如把她喊過來玩玩。”
商時序警告地睨過去一眼。
寒涼,凜冽,帶著刺骨的冷意。
祁連云心底一顫,偃旗息鼓:“兄弟我不是看你總是心不在焉的。”
“有這份閑心還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你大哥最近動作可不少,你就不著急自己在祁家還有沒有位置?”古往今來嫡長子的份量那從來都是不可憾動的。
祁連云拍著他肩膀唏噓:“這不是還有你在,有咱舅舅幫忙,真等那天爬上那個位置還不是指日可待的,就算上不去那守著一座金山銀山,這輩子也吃喝不愁。”
商時序受夠了對方常年浸潤于煙酒中身上抽臭氣熏天的味道,推開他的手:“我就一個無所事事的閑人,可做不了我舅舅的主。”
祁連云若有所思地多看了他兩眼。
說句實在話,饒是和商時序混在一塊玩了有一段時間了,也沒搞清楚這哥到底在商家究竟什么地位。
也不去集團工作,成天混吃等死的模樣。
他是去年年初被接回去的。
那天的場面可以說是讓人瞠目結舌,倒是商家那位退休在家含飴弄孫的老將軍哭得肝腸寸斷。
他口中那位舅舅和他究竟什么關系到現在也沒搞明白。
畢竟也沒聽說過商老將軍有過女兒,商家子嗣不旺,但全是男丁。
若真有那么一個寶貝閨女,那全家人還不得將其捧得如珠似寶,依著這四九城里商家地位尊崇,姑娘適齡年紀門檻不得被媒人踩扁。
可這些他都沒聽起過。
也不是沒懷疑過他是商家現任當事人在外頭養著的女人搞出的野種,只是他那位夫人對商時序也是護得緊,不像是對待私生子的態度。
“走了。”
聽到動靜,祁連云從回憶里晃過神來,意外地看了一眼那人撈起擱在沙發的西服外套,長腿筆直往門外走去。
“回那么早?”
“沒意思,回去遛狗。”
祁連云倒沒忘記,他家里養了一條超黏人的馬爾濟斯犬,護得跟公主似的。
一個大男人養這么嬌氣的狗,說出去都要讓人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