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說起來這件事還要怪祁連云這家伙，要不是他對變成小狗的鄭相宜動手動腳，又是摸又是吸的動作把人徹底給惡心到家了，鄭相宜也不會那種時候特地給他顏色瞧瞧，連帶著把她們原本的正經事都給拋到腦門后。

可真當被關進籠子里，脖子還拴著狗鏈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時，鄭相宜也算知道什么叫鐵窗淚，什么叫小不忍則亂大謀。

商時序把她從籠子里接出來，解開鏈子，皺著眉頭不住地往任薇離開的方向睨了一眼，臉色森沉，風雨欲來。

“她剛才和你說的兩天后的事，是什么意思？”

小九腦袋晃得厲害，急得臉色通紅，無措地擺著手：“沒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她在說什么，不用管她，沒事的沒事的。”

這回謊話都說不利索了。

鄭相宜出來后，沒什么精神，耷拉著腦袋臥在商時序肩頭，淚眼汪汪，卻倔強地不肯讓眼淚留下來，吸著鼻子一抽一抽地，悶悶地無聲地罵娘。

天殺的，那一刻她有多害怕被亂棍打死，腦子里紛亂繁雜，掠過切是奶奶白發人送黑發人凄涼場面，她不確定若是自己真有那個什么萬一，商時序能否替她照顧老人直至百年。

小九見她情緒低落，一直在旁邊低聲地哄著她沒事了沒事了。

鄭相宜本來也不是什么矯情的人，可今天怕是真的嚇壞了，又挨著商時序的肩膀，穩重安全可靠溫暖的感覺實在讓人分外貪戀，她深深吸了一口來自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急促跳動的心臟趨于平緩，爪子牢牢地攀著他的脖子，四平八穩地被他拖在掌心里，任憑小九怎么扯她都不肯放開。

小九見她像個布袋熊一樣黏著主人不放，眼睛一瞬間就紅透了，壓著聲音在她耳邊陰惻惻道：“臉都不要了，別得寸進尺啊，這以前是我的位置?！?

她還知道是以前了？

鄭相宜現在就是條狗，還要什么臉？

干脆利落把腦袋偏過去，依偎著商時序的頸側，細弱的嗚咽聲聽在男人耳中像是小嬰兒同大人哭訴自己遭受的委屈。

可鄭相宜轉過頭卻對上祁連云一張放大的俊臉，深邃的五官無不彰顯男人一身風流氣息，卻氣得她牙齦癢癢。

新仇，舊恨……

一口慍氣咽不下去，抬手就沖他臉門上撓了一爪子。

祁連云赤眼疾手快，可再快也沒有小狗爪子快且鋒利，右側眼瞼以下很快留下了三道清晰可見的血痂。

吃痛之下捂著臉后腿幾步，難以置信又氣憤地咬牙：“商時序，你這狗真該好好管一管了。”

商時序蹙著眉心，拎起小九，面色晦沉。

可始作俑者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半點也不覺得自己哪里做錯了。

“算了，不跟你這小畜生計較，你欠我的下次找你主人討?！逼钸B云擔心自己這張俊逸非凡的臉留下不可挽救的疤痕，急不可耐便走了。

鄭相宜盯著他離開的方向冷不丁地哼了一聲，心底暗罵了一句臟話。

商時序雖說從始至終沒有責備小九一句，可從他拎著小狗后脖子的動作，到眼底晦澀難懂的表情，再到額角抽搐的太陽穴和頸項勃起的青筋，都很難看不出來他實在很生氣。

小九挺害怕主人責怪她，趕緊替鄭相宜解釋：“要怪就怪祁連云對小九又親又摸的，跟個變態一樣，小九其實很討厭他身上的煙味，都不肯讓他抱了他還吸著不放，才會對他動手的，這才有了后面那些事?！?

商時序緊蹙的眉心略一舒展，然不知想起了什么，冷不丁一扯唇：“那我不抽煙不喝酒她不也照樣咬我?！?

小九一時沒辦法反駁，看著鄭相宜聳聳肩，表示自己也愛莫能助。

那純粹是鄭相宜素質有問題。

鄭相宜倒不以為意。

做人那會就是太有素質了，見著誰都得忍氣吞聲，顧慮這個又顧慮那個的，還是做狗舒服一些，不服就干，說她狗仗人勢又怎么了，反正自己無論怎么作商時序都不舍得真對她怎么樣。

可事情往往就不如她的意，老天好像刻意跟她作對。

鄭相宜怎么也沒辦法相信商時序就這樣干脆利落地把她扔了，直到他坐回主駕駛室，車窗落下，看向扒在門口一瞬不瞬凝望著他的那一雙水靈靈的眼，仿佛下一秒就會落下淚來。

他知道小九會裝可憐這一點，卻也忍不住心口像是被毒針刺了一下，微微瑟縮：“這個愛咬人的毛病要是改不了，你就永遠在外公那里待著，什么時候改好了我什么時候來接你回去。”

鄭相宜一口氣梗在喉嚨口，隨著轎車駕駛揚起的塵埃浮地，她也心如死灰。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知道商時序把狗送回老宅，小九腦子像被一記悶雷擊中，雙手雙腳軟趴趴的，搖搖欲墜，像是失了主心骨，一下子慌了分寸。

“你就這樣把小九送走了？”

她還是難以置信地追到商時序臥室去問他。

商時序不解她反應為何這般大：“是送去我外公家里，她從小就是在那里長大的，因為早產虛弱，又是獨生女，我外公就比較寵她，才把她養成現在這副嬌生慣養的性子?！?

小九莫名自己怎么在主人眼底就嬌生慣養了，卻也不能跟他計較，悶聲悶氣道：“你也知道你外公寵她還把她送回去？”

商時序只當她是舍不得和小九分開，心底莫名其妙竟像是吃了檸檬一樣又酸又澀，一個認識才不到幾天的寵物就能這樣依依不舍的，可對于活生生的人她卻當瞧不見。

“小九的爸爸媽媽也在家里，尤其在她親媽面前，乖得不得了，也只有在我跟前才敢這樣猖狂肆無忌憚，我要不給她個教訓，她這個愛咬人的毛病永遠改不了。”

小九哪里會不知道自己有多杵她親媽，所以才更樂意待在商時序這里。

可關鍵鄭相宜不是真正的小九啊。

鄭相宜要是回家，在她爸媽和外公面前，不穿幫也就算了，就怕她發起癲來連她爸媽都欺負。

一想到鄭相宜那比起自己還狗的脾氣，現在外公家里說不定早就天翻地覆了。

小九委屈巴巴的眼神祈求般地望向他：“別送走行不行？要不然你把她帶回來，我保證我這次一定好好跟她說，把這個壞毛病給改了?！?

商時序神色莫名，深凝了她一眼道：“帶回來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一個條件?！?

小九就知道主人其實很好說話的，忙不迭點頭：“你說什么我都答應?！?

商時序意外地挑眉，眸底藏不住的慍色：“你是不是簽了遺體捐獻協議？”

小九秀氣的眉心頻頻蹙起，不解地歪頭：“哪又是什么？”

商時序氣笑了，冷聲道：“別跟我裝傻充楞，協議拿出來，當著我的面作廢，發誓以后不會再想這個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