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今天說書先生說什么啊？”

“今天說牛郎織女呢！”

那瓦舍前熙熙攘攘站著男女老少們，大人們悠閑地磕著瓜子，談論著劇情；小孩們一個勁抻著腦袋向前望，有的手上握著糖葫蘆吃得滿嘴黏糊。

“唰----”

“那牛郎啊，偷的可是織女的衣服。那古話都說，天衣無縫。欸，這織女的衣服啊，恰是一條縫都沒有，做工極其地精美…”

瓦舍前一個少年突然跑來，一把奪過最前排那個少女的糖葫蘆。

“喂，小女媧，怎么不給我也帶根。”

“傅熙！誰讓你搶我的了！還有，你為什么總叫我小女媧！”

少年咬著糖葫蘆沒心沒肺地笑著：“那誰讓你捏小泥人捏那么好看！我都想拿去擺小攤賣了！欸，這講到哪了啊？”

“不告訴你！”

“哎喲喂你們別吵了！都聽不清了！”

“……”

“……那王母娘娘一怒之下，用簪子劃出一道銀河，使兩人再也不得相見。從此之后啊，天上一天遍抵地下一年…”

“欸，你說這些什么天衣無縫啊，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的，都是從哪傳來的？”

“嘶，那不是那個算命的劉伯伯小時候就跟咱講過來著？”

“嘶…那你說這劉伯伯…又是從哪知道的呢？”

“噗，那就是從劉伯伯的劉伯伯那里知道的唄。”

“那劉伯伯的劉伯伯……”

“嘖…打住，你小腦袋瓜里天天裝的都是些什么啊？”

“哎呀你別揉我頭發！”

“……”

“蘇小姐，蘇小姐！少奶奶讓我帶你回去呢！”

少年少女的爭吵戛然而止。

“阿杜……”

“小姐，快走吧！”

少年蹙了蹙眉，眼神從少女身上移開：“又是那幫來提親的嗎……”

“傅熙……”

那丫鬟拉著少女便走：“傅少爺，少奶奶催得緊。”

少女踉踉蹌蹌地被拽著穿過人群，一步三回頭地看向少年，但回應他的只有少年的背影。

她失望地不再回頭。

“蘇，倪，婉！”

洪亮的聲音從瓦舍越過人聲鼎沸，傳到少女的耳朵里。少女猛然駐足，回眸看去。

“小姐，再不走來不及了！”

“啪嗒……”

一個紅布包落入蘇倪婉手中。

人群中傳來一陣討論的聲音。

“那不是蘇少奶奶家養的贅婿？”

“什么贅婿，那本是蘇少奶奶貼身丫鬟的兒子。那丫鬟后來死了，蘇少奶奶念在舊情上，待他如己出。”

“啊呀，也是。蘇家那么有錢有勢的，可不得給蘇小姐找個門當戶對的？”

“那可不，一個是千金大小姐，一個是千金大小姐家丫鬟的兒子，這要成了說出去像什么話？”

傅熙低著頭，聽著流言蜚語，默默地穿過人群。

“我自然是配不上你的，我知道的，我自然是配不上你的……”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傅少爺，蘇小姐要上花轎了。”

“……”

“阿杜，我不想嫁……”

“蘇小姐……”

“……”

“傅少爺？該走了傅少爺。”

“啊，我可否看看蘇小姐？”

花轎的紅布被掀起，少年望著里面，紅艷艷的花轎卻映出姑娘滿是哀容。

“傅熙……我不想嫁……傅熙，帶我逃吧，我嫁給你，我愿意嫁給你，傅熙，我這輩子只愿意嫁給你……”

少女的眼淚慢慢溢出眼眶，緩緩滑落。

少女一聲聲的呼喚，直直戳入少年心窩，瘋狂攪動。心又似是被她緊蹙的眉揪起，內心翻云覆雨。

他張望了一下四周，悄悄吻上少女紅唇旁的皮膚，吻去她停留在唇邊的淚。

不由地，他的淚也漸漸浸滿眼眶。

“欸，花轎還不出發？”

“嗨呀，我們家少爺想再看看他妹妹呢！”

傅熙猛然起身，看著少女濕漉漉的眼和微微顫動的唇，腦中閃過一絲沖動。

“……”

“出發吧，少奶奶。”

“……”

“欸，你們聽說了嗎，那個前不久嫁到林府的蘇小姐，自殺了。”

“好像那傅少爺也隨著便去了，蘇少奶奶天天以淚洗面吶！”

“那蘇小姐自殺時，手中還握著個紅布袋呢。”

“紅布袋？”

“布袋里是兩捋用紅線綁在一起的頭發，旁邊有一張信紙，寫著什么……”

“若多年后世界再循環，我們還會再一次相遇。”

“……”

“傅熙，你那天為何……”

“蘇倪婉，你那個時候已經要嫁人了。我不能再越界了……”

孟婆緩緩走來，用手指點了下他們的額頭。

二人的腦海里突然顯現出許多回憶。

少年少女的悲傷的神情突然消失，變得平靜端莊。

“啊……”

“原來是你……”

“這個世界源于你們，也終于你們。”

孟婆緩緩打著湯，端到他們面前。

“喝了他們，再續前緣吧。”

少女看了一眼少年，緩緩點頭。

“是啊，這已經是不知道多少次循環了。”

“只是不論循環多少次，我都還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