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衛稙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將信將疑。
近衛晴嗣毫不客氣直接問道:“將軍大人,我聽說三好家的大軍并未損失太多,細川家,六角家以及將軍大人聯手,也不過是和對方旗鼓相當,您為何覺得可以在今年返回京都?
我可不信三好長慶會讓細川晴元就這樣返回京都。”
這近衛晴嗣是近衛稙家唯一的兒子,他后來改名為近衛前久,做了關白。
現在的他雖然只有十四歲,可他和義輝一樣,是一族的長者,天生關白,如今就已經是從三位的內大臣的官位了,比起義輝的從四位下征夷大將軍,參議,左近衛中將要高兩級。
雖然說朝廷沒有實權,權力都在幕府手中,但在名義上,義輝這個征夷大將軍還是要尊重近衛晴嗣這位內大臣的。
畢竟將軍只是替天皇管理天下,這天下百姓頭上的還是認天皇。
而武家棟梁是征夷大將軍,公家長者是關白。
征夷大將軍上位是需要朝廷下旨冊封的。
就像義輝死后,三好家就向朝廷申請由足利義榮擔任新一代將軍,朝廷同意了,足利義榮才成為第十四代室町幕府的將軍。
足利義昭也是如此。
即便是義輝,也是由足利義晴向朝廷申請,由朝廷通過才算數。
只是朝廷基本上是不會反對幕府提上來的名額。
所以,面對近衛晴嗣有些不太客氣的問話,義輝也沒有生氣,除了近衛晴嗣內大臣的官位外,更重要的是這晴嗣以后會是自己的小舅子,朝廷里的盟友。
義輝還沒有說話,近衛稙子就先隱晦的瞪了近衛晴嗣一眼,然后行禮道:“將軍大人恕罪,晴嗣他只是有些年輕,并非故意的。”
她的一舉一動都符合宮廷禮儀,沒有一絲瑕疵,加上她甜美的笑容,以及富有磁性的御姐音,義輝心中很是歡喜。
他莞爾一笑,溫言細語一般解釋道:“內府大人的提問非常好,這件事情,我可以解釋。”
“將軍大人請講。”近衛稙子抬起頭,有些敬佩的看向義輝。
義輝抬頭挺胸,略有些得意:“三好家的兵力原本遠勝于我軍,只是去年年底,他的兵馬連續三次被我擊敗,這極大的影響了他的兵馬布置。
此消彼長之下,我的聲望提高,這段時間以來,已經有不少大名來追隨我,特別是丹波的波多野,赤井,內藤這些諸侯會出兵討伐京都,威脅三好家在京都的布置。”
“現在三好長慶不得不一邊防備京都的窘境,而且還得與我軍對峙。
從形式上來說,三好長慶面對一張我編織的包圍網,時間拖下去,對他不利。”
近衛晴嗣有些不屑,輕哼一聲:“聽起來也就那樣,沒什么特別的。”
近衛稙家連忙接話道:“將軍大人真是英明,幕府振興有望啊。”
近衛稙子看弟弟對將軍有些意見,她只好轉移話題道:“這可是好事,父親大人,不如您和將軍大人好好喝一杯。”
近衛稙家連連笑道:“將軍大人可否?”
義輝自然是求之不得。
等到宴會開始,近衛稙子又說道:“就這樣喝酒,似乎有些無趣,如果將軍大人不嫌棄,就由稙子為宴席增添一些風采?”
近衛稙家笑道:“將軍大人,稙子的琴藝可是一絕呢。”
作為公家之首的近衛家,對于女子的培養是很嚴格的,近衛稙子琴棋書畫舞藝等等都是上等。
義輝自然不會拒絕,他連忙說道:“能有稙子小姐彈琴助興,我可是求之不得。”
近衛稙子立馬讓侍女搬來琴展示才藝。
一旁的近衛晴嗣看姐姐和父親跟足利義輝相談甚歡,有些郁悶,感覺自己成為了外人一樣。
他心中怒吼:父親大人,姐姐,難道你們忘了是誰害得我們狼狽逃離京都了嗎!該死!足利義輝這個小白臉,已經把姐姐迷住了嗎?
其實近衛稙家和足利義晴早就商議過義輝正室的合適人選,他倆早就定好了,所以近衛稙子一直未婚。
聯姻之事還沒來得及開始,義晴就病死了。
原本近衛稙家是打算自己來提的,但他今日看義輝主動來,便暗中撮合。
至于稙子也知道這事,所以她為了近衛家,主動迎合。
只是他倆都沒想到義輝如此主動。
只有近衛晴嗣這個毛頭小子還在耿耿于懷。
近衛稙子展示琴,義輝聽了一曲,便拍手叫好。
“稙子小姐的琴藝真是太美妙了,自從離開京都后我就再也沒有聽過如此動聽的曲子。
若是稙子小姐不嫌棄,我可以配合用瑟彈一曲。”
義輝一番吹贊讓近衛稙子有些不好意思,俏臉微紅。
“將軍大人謬贊了,稙子還擔心污了您的耳朵呢。”
近衛稙家大喜道:“快快拿瑟來。”
瑟也是一種樂器,唐代詩人李商隱有寫: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這便是瑟的形制,與琴差不多,自先秦一直用到大唐,隨著日本遣唐使傳到日本。
義輝雖然是武家,但是室町幕府在京都,幕府的生活實際上是與京都公家文化接軌,所以有了昵近公家眾。
在藝術方面,義輝也是有所涉獵的,琴棋書畫蹴鞠等等,他都會。
義輝用瑟,稙子用琴,兩人共同演奏一曲,可謂琴瑟和諧。
這琴瑟和諧也可以用來說夫妻生活。
近衛稙家看著兩人一起彈奏的模樣,心中大喜,不由得捋了捋胡須。
近衛晴嗣看著姐姐和義輝眉來眼去,郎情妾意的模樣,暗自咬牙,但他又說不得,別看近衛稙子在其他人面前溫文爾雅的模樣,可是在教導他晴嗣的時候,嚴厲的很,拿戒尺打下來,疼的很!
義輝和稙子一曲彈罷,近衛稙家連忙鼓掌,近衛晴嗣有些有氣無力的拍了拍手。
義輝笑道:“稙子小姐的琴藝真是太厲害了,我差點就跟不上了。”
近衛稙子看向義輝的眼神異彩連連,她沒想到義輝在文學方面并非一無所知,如此就是成親了,日后也有話題可說,不會無聊了。
她連忙低下眼瞼,柔聲道:“多謝將軍大人夸贊,將軍大人的瑟彈得極好,稙子也很欽佩。”
這下,房間里的氣氛更好,三人也聊的很起勁。
不過義輝也不能待太久,聊了半個時辰后,他就起身離去了。
他這是第一次來拜訪,自然沒有急于提出婚事,等回到京都再辦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