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頑童的吳大夫捋著胡須嘖嘖稱奇，林清友手上的傷，一看就是被女人用簪子一類的利器刺的。

如果不是看林清友儀表堂堂，最近也沒有出什么采花賊大案，吳大夫都想報官！

“舍妹頑劣。”

只有一個表妹，并且表妹還進宮了的林清友面不改色，聽得吳大夫又是一陣咋舌。

最后由衷感嘆：“令妹有巾幗不讓須眉之風。”

晨光熹微，林清友到家時，息媯正在假寐。

雙手乖巧的交疊在小腹，看得出儀態極好，只是眉頭緊蹙，雖然這樣也無損她的美貌，且還多了分憂郁愁寥，但比起憂郁美人，林清友還是更想要看她展顏。

“婉兮，盡管不知道你之前經歷什么，又為何會痛恨自己的容貌，但我還是想告訴你美貌無罪。”

林清友愛憐的將她有些散亂的發絲別在耳后，似乎想起什么耳尖又是一紅。

世間對女子清白看得極重，息媯昨夜又那般激動，林清友擔心還來不及，又怎么可能不顧她的抵觸強行圓房。

心想在一起日子久了早晚都能生情，但又怕流言蜚語會對息媯造成困擾。

思來想去取出匕首，還沒動手就見息媯靠在床頭，面無表情看著自己手上的短匕。

下意識把刀藏好，故作鎮定：“按習俗新婚第二日夫家要檢查元帕。”

息媯神色冷淡，她一個一女侍二夫的人，如今更是連與生俱來的容貌都不想要了，還會在意一張所謂象征貞潔的元帕？

“流言可畏。”

林清友淺聲解釋，對于貞潔他在乎也不在乎，只要那人是息媯就好。

鋒利的匕首劃破手臂，潔白的錦帕染上點點紅梅，息媯纖長的睫毛顫了顫，說出了自見林清友之后的第一句話。

“你護不住我。”

……

時間仿佛在這一秒凝固，息媯的聲音比林清友想象中還要清潤，他自信滿滿的想要否定，然而卻發現她目光平靜，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你沒試怎知我護不住？”

林清友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然而息媯不理他了，只呆呆看著窗外的紅梅。

“你喜歡梅花？”

林清友討好道，息媯本不想回答，但想到什么還是搖頭。

她不喜歡梅花，或者說不喜歡紅白分明，尤其是熱烈的像血一樣的紅，這會很容易讓她想起當年城破之后的息國。

也是那樣一個大雪天，楚文王俘虜了她的夫君，騎著高頭大馬將她搶去，自此息媯就最討厭紅色還有白色了。

梅花，苦寒者，凌寒飄香、迎雪吐艷，什么樣的人會不喜歡梅花？

大抵是和梅花相反不得不妥協的吧。

林清友慢慢有了答案，柔聲道：“好，那就不喜歡。”

“不過現在只有梅花，等開春我帶你去京郊莊子里看桃花，杏花，李花……”

說著把窗欞合上，開始思考讓人移樹的可能性。

息媯來之前，東院只住了他一人，為了陶冶性情，好靜下心科考，因此種了很多花木，梅花也是其中之一，不過冬日里倒是顯得它一枝獨秀。

林清友絮絮叨叨，息媯不說話但也不打斷，到了給令國公國公夫人敬茶的時間，林清友其實已經想好自己一個人去，但卻突然被她牽住了衣袖。

瞬間欣喜若狂，大手反手將她柔若無骨的玉手包裹在掌心，息媯掙扎不開便也由他，就當是看在今日維護她不被流言蜚語困擾的份上吧。

……

息媯一路走，國公府看見她的人，無論男女老幼都一路捂嘴，瞪溜圓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最后林清友臉都氣黑了，恨不得把他們一個個眼睛都挖掉。

“這樣的美麗會招來禍患。”

國公夫人柳嵐嘆息，兒子和如茵丫頭的孽緣好不容易斷了，從前擔心他不娶妻，現在倒好一娶就娶一個天仙。

這江家消息也實在瞞得太好了。

柳嵐心里嗔怪，她不是不喜歡息媯，就是太喜歡了，喜歡到一個半老徐娘都我見猶憐，更何況那些不知輕重的毛頭小子？

但凡息媯在京城里一露面，不知道多少公子王孫排隊等著挖墻腳，遇到些做事不講武德的，說不定還會強取豪奪。

至少柳嵐覺得假如自己是男子，又有權勢的話，是拒絕不了這樣的誘惑。

“清友，爹明天幫你找關系外放。”

令國公林景祺同樣面色同樣難看，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息媯。

京城太小了，小到掉塊磚下來都能砸死一兩個三品的官，為今之計只能盡快讓清友外放。

屆時天高皇帝遠，過個幾年再回來，江氏孩子都有了，那些人再怎么不講究，總能多些顧忌吧？

“婉兮你想我外放嗎？”

林清友輕聲，如果息媯不愿意，他就不去，再另想辦法把人藏死。

外放？

息媯眨眨眼，心想萬一或許呢？

如果失敗就當是見識不一樣的風景了。

有著這樣一張禍水臉，息媯自己心里其實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大不了玉石俱焚。

他們要得總歸是一張臉而已。

不過美麗無罪嗎？

林清友之前安慰的話，到底還是在她心里留下印記。

……

息媯同意后，林家動作迅速，第二天就通過資源置換給林清友謀了個遠離京城的濟寧知府缺補。

消息傳到怡和殿，淑妃柳如茵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

她前些天剛查出懷孕，正準備跟表哥林清友聯絡聯絡感情，為孩子以后的未來鋪路，結果他居然跑去外放！

說是一地長官，等做出政績來，不知道是猴年馬月，哪有在京城里她給皇帝吹吹枕頭風升官來得快？

暗罵林清友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不是柳家的男人不爭氣，她至于這么費心拉攏關系最親近的表哥林清友嗎？

約好了互相扶持，自己在宮里過五關斬六將，從正五品嬪斗到如今的正一品淑妃，眼看著身懷龍胎，哪里是林清友說退就能退的，柳如茵決不允許自己的大計功虧一簣！

“紫蘇，把小廚房里我吃著覺得甜膩的白玉霜方糕裝好，擺齊整些，陛下批一上午奏折，此時想必也已經餓了。”

柳如茵聲音甜美仿佛淬了蜜糖，表情卻是咬牙切齒，敢半路尥蹶子，林清友你給老娘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