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太太正在烘焙一種別樣的餅干——配方是在上周讓史密斯太太拿到的。當時史密斯太太的一位同事將這款餅干推薦給她，并且有聲有色的說到：“這款餅干你應該很享受的來。它又硬又干，還帶點微苦，正合你胃口呢。”不出同事所料，史密斯太太用它堅硬的牙口嚼碎餅干之后露出了微笑并且等不及的要抓取下一塊——史密斯太太烘焙餅干不僅是為了招待來到她家進行家訪的老師，也是為了讓兒子的老師也能品嘗到如此“美味”的餅干。

“來，密斯爾老師，這是我們家專門為您準備的餅干，請慢用。”史密斯夫人端著盛放餅干的精美盤子遞到蜜思爾老師眼前的桌面上，眼神里飽含著期許，期待著自己能給老師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蜜思爾老師正準備與夫人討論小史密斯在學校里經常被霸凌的事情，瞟了一眼盤中的餅干并禮貌的說道“謝謝。但是現在我現在要先完成家訪的任務，等會再吃吧。”

突然間，蜜思爾老師發覺到不對勁，又看向了桌上的餅干。

這款餅干她品嘗過——一模一樣深色的干癟的外形，沒有半點香氣——前不久蜜思爾老師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買下了一袋這樣的餅干，但是一當她把餅干放進嘴里之后便馬上吐了出來。

“這哪是餅干，分明就是給囚犯備的干糧。”不好的回憶涌上蜜思爾老師的頭腦，一時之間讓她有點無力面對史密斯夫人的殷切懇求。好在是有著家訪任務的借口，蜜思爾老師能夠有時間思考如何處理眼前的窘境。

“您家的小孩在學校經常被霸凌。有好幾位您兒子的同學跟我透露說，班級里有幾個同學經常沒事做就找您兒子借走各種文具，然后編造理由不歸還……請問您知道這些事情嗎？”

史密斯夫人表現出同情的神態，“嗯，我家兒子不太擅長交際，給您添麻煩了。但還是希望您能夠在學校里多照看他……”

……

家訪的正式任務結束了，蜜思爾老師在聊完之后百感交集，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應對了。這時她想起來眼前還有一盤精致擺放的餅干——

“哦，史密斯太太，您這款餅干烤的真精致，想必花了不少心力在里面——但是我今天午飯吃的有點多，現在還吃不下點心，你看我一會把它帶回自己家里，慢慢的品嘗，可以嗎？”

蜜思爾老師用盡自己能想到的詞匯來討好眼前這位面色不善的太太，只希望自己能離那盤餅干能保持的遠遠的。

“我剛才進史密斯夫人家門前應該有看到公共垃圾桶吧。在哪呢？”蜜思爾老師當時這么思考著。

史密斯夫人則大失所望，因為現在原本她借“美味”餅干討好老師的計劃離泡湯只有一步之遙了，“哦，我尊敬的蜜思爾老師，這盤餅干只有在新鮮出爐的時候才最好吃，請嘗嘗它吧。”

眼見著自己的努力還不夠，蜜思爾老師只能窮其所能的編造理由“對不起，史密斯夫人——我家的丈夫不允許我吃太多東西，如果我長胖了，他會揍我的——我只能在晚餐的時候吃下它，為了我的安全。”盡管事實上他的丈夫從未對她動過手。

見實在求不動蜜思爾老師，史密斯夫人也只能及時收手，自嘆倒霉，“那真是太不幸了。希望我們家的餅干能在晚餐給老師帶來好心情，也希望老師的丈夫能對您善良一些。畢竟您真的是個善良的老師，我家的小兒子雖然經常惹上事但依然能得到您的幫助，我們家真的非常感謝您……”

說罷便拿起一塊餅干大口的吃下，餅干碎裂的尖銳聲音響徹整個房間。蜜思爾老師感到些許吃驚，不自覺的苦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戴回了剛才的微笑。

史密斯夫人品味著這珍饈一般的餅干，又端詳著這一盤精心烘焙的餅干，心里滿是不舍，又看向了一旁正在看課本的兒子。

“來，兒子你也來嘗嘗。”說罷便拿著餅干往兒子嘴里送。

“媽我不想吃。”小兒子扭過頭去。

“快嘗嘗，很好吃的，你肯定喜歡。”史密斯夫人動了動手。

“媽我不想吃。”小兒子用手將餅干推開

“那你看一眼，媽來喂你。”史密斯夫人臉上多了一層紅暈。

“媽我不想吃！”很明顯小兒子對餅干黑黢黢的外觀并不感興趣，堅持不把頭轉過去。

史密斯夫人失望極了。一想到她今天花了三個小時守在烤爐旁邊為別人反復烘制的餅干可能要全部送進自己的胃里，她便忍不住自己的淚水。面對依舊不看看過來的小兒子，史密斯夫人巨大的失望轉化成了憤怒，并且輕易的突破了史密斯夫人的情緒控制——如果還有的話——傾瀉在了小兒子身上

“媽花了一整個上午烤的餅干，你怎么說不吃就不吃呢？快點吃，不能浪費了，學校怎么教你的——”說罷便用自己的雙手去扒開兒子的嘴。

小史密斯哇哇大哭，把頭埋進了蜜思爾老師懷里。

面對此行此景，蜜思爾老師驚掉了下巴。她意識到作為老師，現在有了比維系家校關系更重要的事情。

“太太您先別生氣，小史密斯可能只是在專心看書，不想被打擾——”

然而史密斯夫人的情緒早已失控，“有什么事情能比吃餅干重要？你們學校是怎么教的，教孩子不聽媽媽的話！”她手里依舊拿著餅干，雙手摟住兒子的腰部，試圖將他拖回來。

蜜思爾老師無語了。事已至此，只好來硬的了——她想。

老師抱著小史密斯站了起來，拿起精美的盤子一股腦的就是往桌邊垃圾桶里倒。

夫人木訥了。在親眼所見自己花了一周時間反復嘗試并最終確定口味的餅干被別人一股腦的倒進垃圾桶里之后，她的腦袋沒有辦法再思考任何事情了。

“對不起夫人，我想這個餅干其實并不好吃——至少我和您兒子是這么覺得的。請不要把自己的口味強加到別人頭上。”蜜思爾老師堅定的對眼前坐如鐘的太太說道。

“夫人，我想我找到令郎在學校受欺負的原因了。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反省一下，不然的話，我將向機構申請剝奪撫養權。孩子不是你的附屬品，他有權拒絕你的強硬要求，而你無權去向一個人施加暴力。”

一聽到要剝奪她的撫養權，她突然意識到了危險——至少對她來說算是。似乎回過神來的她感到大難臨頭，顫顫巍巍的做著最后的辯解：

“他是我……親生的……兒子，你們怎么敢……”

伴隨著抽泣的聲音，史密斯太太的身體晃了晃，仿佛隨時會倒下。

“不就是……幾塊餅干……我又沒下毒……”

“夫人，這些餅干硬的磕牙，苦的沒邊，我想絕大多數人都無法接受這種餅干，您的兒子不喜歡很正常。而且，我必須再強調一遍，無論你的餅干味道如何，令郎都有拒絕的權力。”蜜思爾老師義正言辭，

史密斯太太已經哭紅了眼，可憐兮兮的向著兒子說：“是太苦太硬了才不想吃，對嗎？我去拿點牛奶給餅干泡一下，再抹點你最愛吃的蜂蜜，可以嗎？”

太太伸過手，想要撫摸兒子的臉龐，哪知兒子竟然執意避讓，大聲的回應了一句：

“我不喜歡吃蜂蜜！我就是不想吃你做的東西，你做的我都不要吃！”

蜜思爾老師隨即向小史密斯提議：“我們去溫蒂老師那里住，怎么樣？”

小史密斯喜笑顏開，得意洋洋的對著母親嘟了嘟嘴。

在親眼目睹了兒子對自己的還擊后，史密斯太太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她癱坐在椅子上，不斷的重復著“蜂蜜”，“牛奶”，“喜歡”。她的頭埋進了地面，無力再面對眼前的現狀。她明白，機構是個好地方，很多孩子都喜歡那里。但是她始終不明白，為什么她已經用盡她所有的“愛”，卻仍然得不到孩子的歡心？

只剩一片寂靜。夕陽的余暉透過窗簾留下的狹窄縫隙溜了進來，卻正好撞在了史密斯夫人的軀體上，房間里每個角落都變得昏昏暗暗。

房間外，蜜思爾老師牽著小史密斯的手，輕輕推開房門，迎接他們的是群雁的遨游，和晚霞的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