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唐舞麟回頭。

原恩夜輝聲音哽咽沙啞，眼里還殘存著淚水，但還是說：“我現在就和你們一起去。”

唐舞麟猶豫了一下，她情緒很不好，現在就去見她父親，他怕兩個人到時候抱頭痛哭……

原恩夜輝勉強笑了：“放心，隊長。”

她一旦做承諾，就不會食言。唐舞麟干脆點頭：“也好，總是要說清楚的。”

見她垂下眼，紅著眼眶，他也不知道說什么安慰她才好。唐舞麟心底嘆息一聲，要是謝邂在就好了，總不至于讓原恩這么難過。

跟著原恩震天出發，一路上，原恩夜輝臉上的悲傷和復雜漸漸褪去，恢復了平靜。故地重游又一時聽到塵封多年的誤會，她心緒沒能控制住很正常，但畢竟不是小孩，經歷了這么多，原恩夜輝自認還沒有弱到要隊長一直操心她的心理狀態。

唐舞麟看她調整好心態，也松了口氣。

“到了。”

原恩震天停下腳步，聲音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

幾人站定在一扇木門前。木門看著陳舊，但唐舞麟一眼就認出這不菲的木種。以堅韌出名的猿木，倒也是和他們這個家族相配。

為了避免原恩天宕闖出來，原恩震天甚至設了魂導陣法。

越過陣法，二明一下就捕捉到了里面低迷的氣息，他向來心直口快：“這人多半是廢了。”

原恩夜輝瞪大了眼，焦急起來：“您說什么！？”

二明瞥了她一眼：“小娃娃，我只能感受到一股死氣。說實話，如果要把我欠的情用在這人身上，我覺得有些浪費了。”

唐舞麟抿了抿唇：“總要試試。”

二明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原恩震天低嘆，推開了門。

四人走了進去。

陽光從門外泄進來，照著飛揚的塵埃。

整個房間都很暗，很寂靜。四人的到來似乎并沒有引起此間主人的任何注意，仿佛這只是一個空房子。

原恩震天繞過沙發，找到了坐在地上，滿臉死寂的原恩天宕，在他的手邊，是

原恩夜輝緊緊跟在他的身后，當她的目光觸及那曾經活在記憶里的父親時，呼吸一滯，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她的父親！

當初那陽光俊朗，笑著帶她和母親蕩秋千的男人，此刻滿頭白發，胡子拉碴，細紋爬滿了他的臉。頹廢，空洞。

二明沒說話，只是朝唐舞麟攤手：你看，我說什么。

唐舞麟走到原恩夜輝身旁，眉頭微蹙。

原恩天宕似乎是察覺到了異樣，目光呆滯地轉過臉，定格在原恩夜輝臉上。

他突然掙動起來，卻因為被廢已久，又長期酗酒，整個人情緒一激動，一時力氣都散了。

他試圖撐著沙發，手朝著原恩夜輝伸去。原恩夜輝眼中泛淚，伸手握住他。

“夜輝……”他聲音如同刀子磨過，乍一聽甚至有些嚇人。

他似哭似笑：“你終于來接我了么……”

原恩夜輝愣住了。

原恩震天憋著氣，撇過臉。

原恩夜輝忍不住開口：“……爸，是我啊……”

原恩天宕頓時呆住了。

他似乎是在回憶。但回憶太痛苦了，他已經很久都不敢再回憶。他越想過去的幸福，現在的破碎就越能要他的命。

但眼前人那雙眼眸太像了。他連逃避都做不到。

他突然大叫一聲，捂住了自己的頭。

原恩震天趕忙拉住他：“天宕！別怕！她是你的女兒，別怕！”

“女兒……”原恩天宕的聲音在喉頭滾動，雙目赤紅形似瘋魔，“我要保護她的……要保護她的……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原恩夜輝完全沒料到會是這么個情況，一時也慌了神。

唐舞麟見場面越來越混亂，嘆了口氣，他抬起手，按在原恩天宕的頭上。綺羅的幽香蕩開，沁人心脾。溫和的生命力洗滌著原恩天宕的精神海，安撫他的心緒。

他松開手，原恩天宕軟倒在原恩震天的懷中。

唐舞麟：“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不盡快解決，天宕前輩的狀態永遠不可能好起來。原恩，我們過一會兒再來吧。”

“好。”原恩夜輝直起身，知道繼續待下去沒有意義。

……

自從魂核被封之后，原恩天宕已經很久沒有覺得過全身這么輕快了。

失控時的記憶漸漸回籠，原恩天宕猛地坐起身子。

夜輝……原恩夜輝！他的女兒！

從床上翻身而下，原恩天宕“唰”地拉開房間的門。

映入眼簾的，是他那頂天立地的父親，正彎著腰撿起他散落一地的酒瓶。原恩天宕愣愣地看著，突然發現父親這些年也生了白發。

不知那青年對他做了什么，也或是因為原恩夜輝，此時的他心中那股死意淡去，對原恩震天的愧疚涌了上來，張了張口，卻連一句開場白都說不出口。

“醒了。”原恩震天把酒瓶扔到垃圾桶，沒有回頭。

原恩天宕死死握著門把手，垂下眼，聲音艱澀：“……嗯。”

原恩震天似是嘆了口氣：“收拾收拾你自己，出來去見她吧。”

原恩震天始終沒有回頭看他，把垃圾袋拎起來，推開木門，徑直離開了。

屋子里開了點窗，酒氣散去不少，門沒關上，陽光透進來，讓原恩天宕這久不見天日的人不由自主地瞇起了眼。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了一手胡茬。

又想起朦朧時女兒那難以置信的眼神，他轉身快步走進了洗浴室。

……

“……爸爸還好嗎？”見原恩震天回來，原恩夜輝忍不住問。

原恩震天瞥了她一眼：“挺好的吧。”

他又望向唐舞麟：“你做了什么？”

唐舞麟微微一笑：“注入了點生命之樹的生命力。”

原恩天宕魂核被長期封印，雖不會危及生命，但魂力流轉滯澀，身體也會跟著受損。唐舞麟不擅治療，只能簡單粗暴地借生命之樹的力量，用最本源最純凈、也是最直接的方式修復他的身體。

一個人擁有健康的身體，精神狀態自然會好很多。再加上原恩夜輝回歸后，原恩天宕的情緒穩定不少，自然不會那么心如死灰。

原恩震天點了下頭：“多謝。”

唐舞麟：“原恩是我的朋友，這是我應做的，不必言謝。”

四人就坐在會客廳里。

原恩震天下令不要打擾，自然不會有人靠近。

過了一會兒，門突然被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