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梁樹潮便早早起了床。庾橙起床洗漱時,又見他在廚房忙碌。一下子心頭便又浮起那個手抓餅的味道,咸和辣的混合,餅又被做的軟爛,里面包裹著的生菜又是完全熟透,總是那一口的味道說不上很美妙。
庾橙心頭有些糟糕。洗漱完便直接去了廚房,希望梁樹潮沒有再做出一些難吃的食物。然而庾橙卻有些意外。兩大碗被裝好的混沌。還有兩小碗單獨盛放的醋。
“混沌?”庾橙還有些不確信。
梁樹潮剛好洗完鍋,聽到庾橙問,便就答了。
“昨天見你很喜歡吃混沌,想著你今天要去遂川,就給你又做了一份。”說完,他又想起什么,強調道:“比上次的手抓餅好吃。”
庾橙聽見這話,發笑,原來他也知道自己那個手抓餅不好吃。只是庾橙看著那兩大碗混沌,心中還是有些哀愁。然而吃進嘴的瞬間,庾橙卻發現自己完全想錯了。
唇齒留香,格外好吃。雖不至于大廚水平但也比普通手藝好上太多。
“你進步也太快了。”庾橙驚喜。
梁樹潮眉眼上揚,也有些愉悅,“其實我是會做飯的。只是那個手抓餅是我第一次嘗試做,沒太做好。”
“哦?真的是這樣嗎?”庾橙顯然不信他說的話。
“不信?”
“不信。”庾橙搖頭,面上卻藏不住笑意。
梁樹潮也有些無奈,“那,不信就不信吧。下次等你回來,我給你做其他吃的時候,你肯定就會信了。”
“嗯——希望吧。”庾橙揚了下眉,居然有些無賴的模樣。
梁樹潮看著有些發愣。這是第二次又好像是第三次,庾橙如此鮮活。
“我吃完了。”庾橙將自己干凈的小碗給梁樹潮看。
“好,那等一下出發吧。”他自己也吃的差不多。
“你暈車藥帶了嗎?”梁樹潮問。
“我不暈車。”庾橙道。
......
以往坐別人車的時候,庾橙習慣坐后座。以至于這次,梁樹潮開車送她,她依舊習慣性的往后座上坐去。還是梁樹潮喊她,她才反應過來,訕訕地打開副駕駛地車門。
庾橙的家距離車站并不遠,開車十幾分鐘的距離。一路上他們都沉默無言,整個車內,一直響著各首流行音樂。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半開的車窗透進微涼的清風,在這樣一個早晨,顯得似乎格外愜意。
到車站的時候,庾橙沒有立刻就走。她坐在車子里,將車窗慢慢升了上去。梁樹潮也沒有出聲詢問怎么了。兩個人都各懷心事。
許久,庾橙才開口道:“梁樹潮。”
“嗯?”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輕抬,不知看向的何處,語氣卻格外平靜,“等我出差回來后,我們就好好過一對正常夫妻該有的日子。婚禮什么的,都給補辦上。然后如果允許的話,我們可以再生養幾個小孩。”
這是庾橙思考了許久后,最終得到的一個答案。
“我們不去計較過往幾年的種種。曾經我想的是搭伙過日子,所以對于你一直都很客氣疏離。即使你出差不歸家,微信消息也時常不回跟人間蒸發一般,我也不曾去在乎。但如今,你既然已經辭職了,我們心性也都各自成長了。那以后你也不要再找這種一出差就幾月半年的工作,我們就好好過以后的日子,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我覺得我們還來得及。”庾橙很認真地開口,她看向梁樹潮的目光也是帶著一份鄭重和真摯。
然而,這一次,梁樹潮卻沉默了許久。他并沒有在第一時間給出任何反應。
整個車內都被洋溢起的一股股怪異氛圍包括著。庾橙似乎在這份沉默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她有些失落,甚至可以說很失落。但她不知如何去述說,最終,她不想再去等待了。她推開車門就想離開,梁樹潮卻又在這時突然出聲。
“我......”
他不知該說些什么。
庾橙勾唇,沮喪的笑了笑,“沒關系。沒有答案也很好。”
她只是很想不通,他們明明是一對夫妻,明明過好自己的夫妻生活是一對很正常的事情。可梁樹潮卻始終像在顧及什么一樣。
仿若有些東西,既抓不住又不想放手。
“我只是覺得這些太突然了。”梁樹潮很變扭的道。就像他這個人本身,就很變扭,一面答應給庾橙補辦最好最華麗的婚禮,一面卻又連庾橙好好生活的要求都無法答應。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給緊攥住了,無法喘氣。
“真的嗎?”庾橙審視的看著他。
梁樹潮那雙很英氣的眼睛,此刻,眼神卻在閃躲,“真的。”
庾橙沒再說話,但梁樹潮心里清楚,她根本沒信。庾橙拿出包里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八點十七。距離高鐵發車還有一個小時,隨行的同事李雨給她發了幾條消息,庾橙解開手機頁面回復。
梁樹潮靜靜地坐在一旁,他的右手一直握在方向盤上,而左手卻始終插在褲子口袋里。庾橙解開手機的時候,他看見了自己的微信。一個L,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剛拿到這個手機的時候,庾橙給他發來的幾條消息,一開始清一色的擔心問候到后來漸漸趨于平靜。
梁樹潮想,或許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庾橙漸漸放棄了這段婚姻。只將它看作一段解決不必要麻煩的最簡單的辦法。
“庾橙。”他從左口褲帶里掏出了一枚戒指。
庾橙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無名指間早已戴上了一枚戒指。
“什么意思?”她問。
當時自己已經拒絕過了,庾橙很不理解梁樹潮的做法。
梁樹潮將那枚戒指遞給了庾橙,“如果你不想戴的話,可以將它掛在那朵蓮花旁,讓他們一起躺在你的頸間。”
“還有,對不起。”
梁樹潮不敢去看庾橙的眼睛,他不敢去猜想里面會是什么神色。
對不起。
庾橙一直在心中默念這三個字,委婉的拒絕嗎?庾橙內心苦笑,總覺得自己被戲耍了。
她最終將那枚戒指給收下了,只是庾橙發覺還是有些難過,喉嚨間還是有些苦澀,眼角似乎也有什么在潤透著。說不上的感覺,很奇怪很奇怪。就好像,庾橙再一次發現,自己好像認錯梁樹潮這個人了。
她將戒指握在手里,推開車門的那刻,庾橙冷冷地道:“出差回來,我們就分居吧。”
梁樹潮這兩日的反常,她不想去理會細想了。只是今日的一切告訴她,這場婚姻已經徹底無法修補。但她也不再去糾結,她從不愿去離婚。她不想有更多的麻煩。現在一個人這樣自由也很好,只是她覺得有些可惜,一場幻想了多年的美夢最終還是破滅了。
直到庾橙離開很久,梁樹潮還是坐在車內。他靠在椅背上,雙眸緊閉,一臉的疲憊。打破這片沉靜的,是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沙啞,但隱隱約約能聽出是一個中年人的聲音。他不斷的和梁樹潮說些什么。梁樹潮一開始還很鎮定,直到后來,那人不知說了些什么,梁樹潮一下子就變了神色。他匆忙看了眼手機的時間,又急忙去查看現在去遂川的高鐵票。和庾橙同一趟的還有票。
梁樹潮暫時先松了一口氣但轉瞬又緊張了起來。
那人仍在不停地說著些什么,梁樹潮已經無法鎮定自若地說著些好字來敷衍他。到了最后,梁樹潮已經漸漸起了脾氣,他額間青筋暴起,強忍怒火才沒有直接出口罵人。電話掛斷地那刻,梁樹潮覺得周遭地空氣也被纂取走了。
他心頭地憤恨再一次達到了高峰。
他從口袋掏出另一部手機,按下已經暗自熟于心間的號碼。接通的那刻,也或許在很久以前,梁樹潮就知道自己和庾橙再也沒有結果了。
這幾日的一切也許都是逢場作戲。只眨眼,什么都不剩下了。知道真相的從不會解釋,不知道真相的一輩子被困在苦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