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特看見執事，結巴的愈發嚴重：

“你你……你你怎么會在這里……我不是派人找你……”

執事放下信使，躬身向吉爾特深施一禮：

“回老爺，昨晚馬車行進到目的地附近，遇見兩撥歹徒先后襲擊，損失慘重。襲擊者絕大多數是血族，基本全宰了，只抓了兩個話密的活口回來待審，沒遇見別人，怎么那是老爺您派的……？”

吉爾特慌忙擺手：“沒沒……不不不是……”

“呵呵，那就好，不然不知道的還以為老爺您跟血族串通一氣了。”

“怎么會……！”吉爾特抹汗，“我與血族……不共戴天！那什么……你為什么把他綁了……？”

執事依舊言辭恭敬：

“搶劫車隊時，這個人給血族做向導，跟血族一起攻擊我，但當時讓他跑了。”

“回來剛好看見他在咱們家鬼鬼祟祟，就順手捆起來。”

“我看他是個人類，又能一眼認出我是深紅家的執事，八成是給咱們家的叛徒跑腿的，估計能問出不少東西……”

“不用了！”

吉爾特大手一揮，打斷執事，好像終于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壓根不用跟任何人講道理。

“衛兵！給我把他們三個都抓起來！”

周圍衛兵給唬得一愣一愣的，都沒明白老爺這怎么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又都聽進剛才三人的對話，窸窸窣窣一時沒人敢上前。

烏里昂一算時間，大概是和平降智咒藥勁過了。

然而吉爾特剛被一通打壓，到這會兒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為什么會突然有耐心陪烏里昂和執事嘮嗑，重劍砸下去還劈不死人。

也就完全沒關注烏里昂并讓他閉嘴。

于是烏里昂又低聲念起第二遍【福音貫耳】。

祈禱詞剛開始念，那頭吉爾特獰笑著重劍指過一圈。

“你們兩個，收買了我的心腹，跟他合伙污蔑我！你們三個都該死！通通都該死！衛兵！給我摁住他們！”

周圍衛兵面面相覷，猶豫片刻后呼啦啦把三人包圍。

滾在地上的信使表情從錯亂轉變成震驚，從震驚變成絕望，從絕望變成憤怒。

“老爺！！您不能滅我口啊——！！”

“我……我為您忠心耿耿送消息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這次只是貪了點小便宜……您……您不能卸磨殺驢啊您！！”

眼看三個衛兵伸手要把信使從地上提起來，信使以一個反弓的姿勢完成了一次彈跳。

“啪！”

他站起來了！

“我檢舉！我揭發！吉爾特老爺幾年來一直在跟血族聯系！把老伯爵大人的軍情機密賣給血族！四天前的車隊被劫也是……”

吉爾特再不多言，重劍刮著厲風就向信使腦袋劈砸過去。

“啊啊啊啊救救救救命啊啊啊——”

吉爾特力劈華山，烏里昂抬手就把念完的【福音貫耳】扔他腦袋上。

“老雜種！住手！”

烏里昂一聲大喝，吉爾特步伐踉蹌一劍劈歪，重劍砸爛信使的肩膀斜墜向下，劈斷近處衛兵的一條小腿。

頃刻間整個閣樓慘叫此起彼伏。

吉爾特扭身盯住烏里昂，腦門青筋暴突頭發根根直立，重劍稍一緩勁，飚著紅花就沖烏里昂橫輪過來！

“小雜種我宰了你——！！！”

然而烏里昂不閃不避，站在原地一臉嫌惡的注視著暴走的深紅家代理家主。

就這玩意治家，能好的了？

確認正面掄過來的重劍的確是下了死手，烏里昂輕嘆一聲：

“別砍了，你殺不了我。”

然后重劍就像掉幀似的一動一頓，最后在烏里昂頭頂懸空不再移動。

吉爾特瘋了。

“為什么！為什么！你給我下了什么咒？！怎么跟那個血族婊子一模一樣！！啊啊啊！！！！”

重劍到處亂劈亂砸，砸爛了桌子柜子，砸倒了幾個衛兵。

烏里昂冷眼看著，等他發泄到幾乎脫力，才大發慈悲的開口宣告：

“不止你殺不了我，在場的每個人都殺不了我！”

“你們都無比懦弱，害怕殺了我的后果，怕將來我的母親向你們尋仇，怕深紅老伯爵失去繼承人的怒火！”

“所以你才會把我賣給血族，妄圖借刀殺人掩蓋自己的罪惡！”

“如果你們真敢親手殺我，早在我母親消失的第一天，就已經把我掐死了！”

說完，烏里昂無視吉爾特即將噴發的怒吼，望向他身后的執事，略一點頭：

“可以了。”

執事從懷中取出一封燙金文書，展開朗聲宣布：

“伯爵手諭，肅靜聽宣。”

幾乎一瞬間，吉爾特的怒吼完全啞火，他臉色蒼白，如同剛剛被他宣告死刑的信使一般難以置信。

他望向執事手里的燙金卷軸。

“不可能……”他囁嚅著。

“絕對不可能……父親還在城外戰場，怎么可能知道家里發生的事……”

執事不再理會吉爾特的叨念。

“伯爵手諭：”

“吉爾特，不許再胡鬧，自罰八十鞭，打完關禁閉，想想你這些年都做了什么混蛋事，想明白前不許吃飯。”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們騙我！！！！”

吉爾特跳起來，兩步上前一把奪下執事手里的卷軸，目光像要把字生吃了似的，從上到下橫掃數遍。

接著，發出了一聲似人非人的長長的嘶喊。

直喊得喉嚨撕裂，口噴鮮血。

然后，代理家主吉爾特就像破了口的沙袋，一點點滑癱到地上。

他向周圍緩緩掃視，目光像在看一群陌生人。

仿佛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發出一聲嗤笑。

“原來你們從最開始就在騙我……”

吉爾特的手掌按上臉頰，兇悍的面容竟然顯出一點苦澀。

“伊文森大人說，如果我想親手殺你們，必須得先喝了這個，我還不相信。”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退路了。”

烏里昂緊皺眉頭盯著吉爾特，突然反應過來什么大聲急喊：“他嘴里有藥！掰他嘴摳出來！快！”

執事也是一怔，緊接著一把捏住吉爾特的下頜，發力要把他牙關捏開卻無法成功，另一手想要扼他喉嚨卻被他雙手牢牢鉗制。

吉爾特喉頭滾動，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下一秒，執事整個人倒飛出去，砸飛兩個衛兵，砸穿閣樓的磚墻。

灰塵彌漫，烏里昂迅速后撤繞到幾個衛兵身后，然而還沒落腳，就聽見正前方幾米處傳來幾聲慘叫。

烏里昂渾身寒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