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著這些有的沒的，感受著雨滴擊打在大地上的聲音，羽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就連前不久為了孵化出新一代雌蟻和雄蟻而導(dǎo)致的意識虛弱都減輕了許多。

如果祂也是一只角蟻，擁有著身軀的話，祂或許會選擇趴在洞壁之上，美美地睡上一覺。

羽這樣想著，又實在沒有更多事可做，便忍不住發(fā)散起了思維，許多壓在心里很久的問題也終于浮上心頭。

“為什么我能夠做到那些？”

羽想著自己那堪稱不可思議的能力，這么久以來，祂隱約也有了一些概念，大概知道能夠精準地做到調(diào)整自己想要調(diào)整的基因到底有多難，更別說祂竟然近乎于每次都能成功，而代價只不過是一段時間的“休眠”而已！

當然，這段時間來祂也沒少嘗試，這種能力至少還是有些限制的，多少讓祂心中的荒謬感減少了一些，雖然不多。

比如說，祂只能在面對自家巢穴中的角蟻之時才能夠進入那種堪稱不可思議的微觀視角之中，面對其他任何生物，不論是其他巢穴的角蟻，還是外界的其他昆蟲，亦或者是那些藤蔓植物，祂只能如同感受到自家角蟻那般，從微觀角度地“看”到它們內(nèi)部復(fù)雜的基因，卻根本無法改變它們的排列和表達。

除此之外，僅對于角蟻而言，祂似乎也并不是能做到所有事情，雖然沒有真的動手嘗試，但羽其實也得出了一些結(jié)論。

對于那些角蟻身上本就存在，且改動幅度不大的性狀，比如讓孵化的角蟻觸角變長一些，又或者后腿略微有力一點，祂可以相對比較輕易地做到，而所付出的代價對于如今的祂而言也能夠接受，至少不至于直接失去意識。

但對于角蟻本不存在，又或者改動幅度過大的性狀，例如之前直接在事實上改變它們的物種特性，又或者無中生有試圖讓它們長出更多的足肢，前者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比如上一次直接失去意識不知多久，而后者羽至今也無法做到。

有些時候，羽覺得自己就像是那些突然出現(xiàn)在腦海中的信息里所說到的“神”一樣，只不過這個身份只對這些角蟻有效而已。

“角蟻的族群越是壯大，我所能夠承受的“代價”就越高……”

“也許有些事情我并不是做不到，只是現(xiàn)在還做不到而已。”

羽沉思著，卻也不再糾結(jié)自己這種能力的來源，轉(zhuǎn)而思考自己還能為現(xiàn)在的角蟻族群做些什么。

這些天里，羽也通過角蟻們見過外界的許多生物，有些蟲子在草叢中蹦跳，擁有著遒勁后肢，有些蟲子則擁有著厚厚的外甲，尋常傷害根本無可奈何，還有一些長著翅膀的蟲子總是趴在樹干和藤蔓之上嘶鳴，又或者長著八條足肢在葉片之間拉起絲網(wǎng)筑巢。

以角蟻的視角，能夠接觸到的生物也就是這些，奇形怪狀不一而足。

它們中有一些在機緣巧合之下成為了角蟻們的食物，還有一些卻在以角蟻為食。

比如說那種長著八條長腿還會注射毒液的恐怖生物，自洛有意識以來，外出覓食的角蟻們至少在這種生物的手中栽倒過七八次。

當然，它的這種捕獵行為也并非總是如此，當角蟻們成群結(jié)隊之時，它們也就只敢縮在那絲網(wǎng)織就的洞狀網(wǎng)中，絲毫不敢招惹。

從這些生物的身上，羽也能夠發(fā)現(xiàn)一些角蟻們所需要的東西，比如說強壯的足肢，又或者是尖銳的口器，甚至是能夠飛上天空的翅膀。

祂把這些都記在心里，等待著那時刻籠罩自己的虛弱感褪去。

想著這些問題，羽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雨聲漸漸遠去，角蟻們重新爬上了地表，就發(fā)現(xiàn)大雨已經(jīng)過去，只在地面留下一些濕痕，不時還有枝頭葉片上的水滴隨著風(fēng)聲滴落，打在地面灌木中，發(fā)出瑟瑟的聲音。

這顯然是場急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傍晚的夕陽透過厚厚的云朵，將金色的余暉灑在葉片之上，在水光的映襯下反射出亮眼的光芒，一時之間風(fēng)景如畫。

可惜這樣的美景此時的羽仍然無法看到，祂停下思緒，再次派出了自己的角蟻大軍。

于是上百只蓄勢待發(fā)的角蟻再次涌出地表，毫不客氣地向著那處在大雨之前已經(jīng)損失了大量戰(zhàn)力的巢穴而去。

這一次，羽不再吝嗇于己方的損傷，此時正是趁其虛弱徹底解決對方之時！

尚且不及多想，蟻群就已然抵達，沒有任何猶豫的必要，打頭的角蟻便沖入了眼前的洞穴之中。

這是羽第一次看到其他角蟻的巢穴構(gòu)造，看上去與自己所在的巢穴也并沒有太多不同，進入狹窄的洞口之后，一條“寬闊”的主要通道直通地下，兩側(cè)是略微狹窄一些的分支，通向各個洞室。

唯一顯出區(qū)別的，就是羽所在的角蟻巢穴挖掘出了更多的換氣通道和防水通道，各個洞室和通道也顯得更規(guī)則一些。

有敵方工蟻察覺到了這些不速之客，從通道深處毫不畏懼地迎了上來，戰(zhàn)斗在這處近乎于垂直的通道之中頃刻間展開。

這一次，由于地形狹窄的緣故，羽無法再發(fā)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戰(zhàn)斗截面就只有這么大，雙方的角蟻們只能捉對廝殺。

祂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命令己方工蟻做出更默契的配合，好在如此狹窄的區(qū)域也能夠在局部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相比起外界，這一次的戰(zhàn)爭顯然要慘烈得多，哪怕是羽也只能嘗試盡量減少己方的傷亡。開戰(zhàn)僅僅幾分鐘的時間，雙方便都開始陸續(xù)有了死傷。

羽估摸著，對方如今在巢穴中的可戰(zhàn)斗單位總數(shù)應(yīng)該在兩百只左右，勝利是可以預(yù)見的，而傷亡也是不可避免的。

羽插不上太多手，便也袖手旁觀起來。

交戰(zhàn)最前方，雙方撕咬相當激烈，為了保護身后的蟻后和幼蟲，這些敵方工蟻完全是拼命的架勢，而羽所指引的角蟻也是不遑多讓，雙方努力扯動著對方的身體，也有的弓起身子向?qū)Ψ桨l(fā)射蟻酸，不時有工蟻退向后方，用前肢搓動自己的頭部——那是被敵方蟻酸噴灑到的工蟻，這些角蟻體內(nèi)的酸液是它們最強的攻擊方式，即便同為角蟻，也會因此感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