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周五
十二月的天,灰蒙蒙的。站在窗邊,一眼望去,只能看到一棵棵光禿禿的樹,連片葉子的影子都看不到。
光哥是六班的班主任,辦公室就在隔壁。六班和五班,分別在走廊的盡頭。
上完了下午的兩節課,何婧心情很不好,煩躁得很。合上書靠著后排的桌邊嘆氣。
“咋了你?有事?”后桌的短發女生托著臉,一只手戳了戳何婧的肩。
“害,沒事,”何婧苦笑著,隨后就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唔,我還沒見過她這個樣子呢?她是有什么事么?”童樂見她沒回答就走了,轉頭就問趙和。
童樂和趙和是同桌倆。童樂長得很好看。嗯……準確來說,很可愛,何婧挺喜歡她。
她有一雙很清澈的杏眼,圓圓的,亮亮的。臉頰白里透紅,一眼就能看出她氣血很足的樣子。
“不知道啊,估計是遇上什么事有點小煩惱吧,畢竟這破高三,是個人都得瘋。”趙和雙臂疊在一起搭著臉,趴在桌上瞇著眼聽童樂講。
此時,樓道的窗前,何婧皺著眉,雙手撐在暖氣片上。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呢。
窗外零零散散的飄起了雪花,不一會撒鹽似的,越下越密。只見眼前白茫茫一片。教學樓下的小廣場這時候也站滿了人,有人牽著好朋友的手,伸手感受雪落在掌心的溫度。還有一些男孩子,已經準備要遛雪了。你逗著他,他推著你,笑聲充斥著整個上空。
此刻這些笑聲,如同針鋒麥芒,刺在何婧心里。
何婧很迷茫,緊張的氛圍,滿是記號的試卷,以及睡不醒的每一天,都在不斷地拿鞭子抽打著她。
“我該怎么辦?太累了,真的好累啊”何婧一閉上眼,腦子里總是這些話語漂浮著。回想自己浪費掉的那些時光,又看看現在的成績,五月高考完,要哭的就是自己了。
高三的時間可太緊迫了,壓著人喘不過氣。學渣的苦惱在此刻更加淋漓。
“就像是那灰色天空中下起的小雨,下下停停不動聲色淋濕了土地,盡管總是陰晴不定,偶爾也會閃出星星……”
廣播中傳出了沈以誠的《形容》。對啊,偶爾也還是會閃出星星的嘛。聽著這首歌,何婧突然覺得自己又活了。
“好看吧?我也覺得好看”,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何婧一顫。接著就聽到咯咯的笑聲。
“嚇死我了,你這家伙,我可要躺地上訛了嗷”何婧摸著自己的衣角,讓自己加速蹦跶的心平靜了下來。
“朱唇未啟笑先聞,咋的,你想當二十一世紀的“蘇熙鳳”啊?”何婧調侃著眼前這個一米六的“大土豆子”。
“咦,明明是你望夫石似的,站那一動不動,得虧現在是白天,要是晚上還嚇死個人呢……”“大土豆子”咧著嘴邊笑邊說。
“行了你,真是的,油嘴滑舌,小心你那些帥哥嫌棄你哦”。何婧靠著暖氣,眼里凈是這“土豆子”的可愛模樣。
“哦喲,可不像有些人,人站這兒,心飄到兩畝地外去了。”“大土豆子”兩步走到何婧身邊,看著窗外愈下愈大的雪,倒也是讓人平靜了不少。
何婧和蘇黎,一見面就掐,倆女生,可有意思了,簡直是倆活寶。
寧鎮的雪,可不常見。也難怪這么干燥,夏天要么沒雨,要么一下就是暴雨。想當初頒獎典禮,那才幾月,狂風暴雨,只聽那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沒幾分鐘,雨珠劈頭蓋臉地落了下來。就那一會兒,校服都已經濕透了。
冬天更是不用說,外邊的旺財都能凍傻,就是不怎么下雪,感冒請假也成了常態,每個班總有那么一兩個空位。
飄雪的寧鎮,格外美。
這會操場上也都是遛學的同學,打雪仗的,捏雪人的。
“走,你看,他們都下樓捏雪球了,我們也去。”蘇黎拉起何婧的手就要往樓下奔。
“誒,等會等會,帶上顏禮那小子,不然又說我不帶她玩。”何婧一句話,連忙撤回了蘇黎邁出去的腳。
“喂,我說你,人家都下去好一會了,那都玩瘋了你還在這兒”何婧懵了一下,心想,這家伙果真貪玩。
還沒想完,就已經感覺腳底生風,已經開始大步跨樓梯了。
“啪”,何婧的鼻子只感覺一陣火辣辣的疼。蘇黎聽到聲響連忙停下腳步,轉頭就看到何婧捂著鼻子吃痛的樣子。
“抱歉抱歉抱歉,忘了還拉著你了,鼻子沒事兒吧?”蘇黎一副無辜的樣子,連連道歉。
“沒事,反正鼻子拍平了,正好把你腰子噶了給我隆個高挺的鼻子,挺劃算”何婧云淡風輕地笑了笑。
“要錢沒有,噶腰子更不行,想都別想,你個壞女人。”蘇黎也開始演了起來,雙手捂著腰就往后退。
“喂……蘇黎,婧婧,你們來呀……”話音剛落,一個雪球就重重落到何婧腦殼上。
我靠,這是什么奇葩劇情。何婧睜大眼睛,只看到那孫猴子似的顏禮在雪地里捏著雪球,躍躍欲試的樣子。
“走,婧哥,今天要是不整整顏禮那小子,那哪行”。蘇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湊到了何婧身邊。
何婧沒說話,扯著蘇黎袖口就往廣場奔。“整她先得躲開她雪球吧?你個傻子”。說著,何婧已經蹲下撥了滿滿一圈的雪,開始捏雪球。看她捏得這么認真,蘇黎立刻加入了戰斗。
就這樣,一群人,認識的,不認識的,雪球扔得不亦樂乎。不知道是哪個家伙,捏了一個超大雪球,啪一下就砸了顏禮的腦袋。蘇黎和何婧笑得直不起腰。
顏禮也不甘示弱,抱起雪球就周圍一通掃蕩。也不管是敵是友,見人就攻擊。此刻的顏禮小朋友,已經殺紅了眼,不分敵我了。
“叮……”上課鈴響了。
同學們看著自己的戰場,依依不舍。有人提議“捏點雪上課放桌上也是一點安慰吶”
這簡直是個最有效的提議了。很多人紛紛附和。于是立馬都蹲在自己的據點開始捏了一大把雪,怕進教室老師看見,還攥手心里,揣兜里開始往樓上跑。
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少的了顏禮,只見她哐哐往兜里裝雪,哪像那些同學,還小心翼翼怕雪把衣服弄濕給攥手心里了。
這節數學課。“哎呦”,原本安靜的課堂突出冒出一聲清脆的尖叫。隨著張成就滑稽地站著。一手摸著后背,一手扯著衣服使勁抖。
數學老師人還未轉身,粉筆已經落在了張成腦殼上。頓時,教室里充滿了笑聲,樂成了一團。
數學老師看到這場面,象征性的扶了扶眼鏡框,也偷偷笑了起來。
“張成,你是魔鬼附體了么?還是想跳個舞給大家看看?”
“林老師,您冤枉我了,這回真不是我搗蛋,是顏禮這小子,她往我衣服里邊塞雪球兒”,張成急得話都說結巴了。
顏禮捂著嘴笑,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
“好了,坐下吧,可不能再這么調皮了,上課呢”林老師和藹地說完,拿起書開始寫板書了。
張成轉身給顏禮“放狠話”:“你小子,下課等著,看我不拿我超級大雪球砸死你”。
顏禮笑得漲紅了臉。
數學老師,叫林又,挺和藹一中年人,數學也教的很不錯,同學們都很喜歡他。
教室安靜了下來,只聽得見翻書聲,和林老師唰唰寫板書的聲音。
窗外的雪還是那么大,電線桿上已經厚厚一層積雪了,顏禮也開始琢磨晚飯吃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