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幫你,清仙。”見有獻殷勤的機會,李瑞馬上湊上來。
岳清仙撇過臉去:“微臣謝過太子殿下好意,但是不用,有元少司和我兩人足夠了。”
說著,她也不理會元雨晨,徑直牽起束縛住緋月的靈絲線,往屋外走去。
李瑞噎了噎,哭喪著臉。
元雨晨問:“太子殿下,怎么了?”
“剛剛還叫我太子殿下,現在,事情剛結束,又稱呼我為太子殿下了。”
元雨晨一頭霧水,試探道:“這,這不一樣嘛。”
“不,這不一樣!”李瑞很肯定地否認。
元雨晨:“?”
“語氣,語氣不一樣了。”
“……”躊躇了一下,元雨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扔下李瑞不管,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李瑞猶猶豫豫,但身體很實誠,還是跟了上去。
“阿爹……”走了三人,房間內安靜了不少,顏丹曉月上眼皮打著下眼皮,又重重打了哈欠,往武成侯身上一靠。
武成侯一把將自己的閨女往背上一攏,告聲罪:“陛下,娘娘,微臣帶曉月回去了。”
“好,好,曉月忙了一晚上,回去吧,回去吧。這寶貝丫頭立了大功,明日朕下旨賞賜。”
“賞賜?賞賜!我的賞賜。”顏丹曉月一邊一只手無意識地揮動著,似乎正討要什么寶貝,一邊咂巴著嘴,念念不忘靈武帝許下的賞賜,就是不肯安分地睡著。在武成侯無奈的表情下,顏丹曉月陡然抬起頭,那只揮動的手一下子砸到了她爹的臉上,眼睛半瞇半睜,大聲補了一句,“我要金的!金的值錢!”
皇后啞然失笑,連連應下來:“金的,金的,金的值錢。”
這位母儀天下的女子又壓低了聲音,誘惑道:“曉月啊,嫁給我們家老七,我們給你建一個金子做的宮殿。”
“……”顏丹曉月嘴巴嘟嘟噥噥,卻沒有接皇后的茬,往自己老爹背上一趴,酣睡起來,也不知剛剛的叫嚷是真的,還是裝的。
“臣告退。”武成侯哪敢留,連忙背著女兒,退出靖王府邸。
“晗兒,不裝睡了?”早招呼人把李晗搬到床上,坐在床頭的皇后瞥見小兒子指尖微動,又好氣,又好笑,直接上手來了一個腦瓜崩。
李晗睜開眼:“父皇,母后。”
“剛剛醒了,怎么不起來?”
“因為有顏丹曉月在,”李晗沒有起身,扒拉了一下被褥,背過身去,“我沒留神,才著了狐妖的道。如果留神了,才不需要顏丹曉月救自己!”
看著面墻而臥的李晗,皇帝,皇后夫婦倆沒有責怪李晗的無禮之舉,只是對視了一眼,有些無奈。
“何況,顏丹曉月還在我臉上亂涂亂畫……”
李晗被緋月附身之時,他立馬以秘法元神出竅,因而顏丹曉月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想生氣,偏偏顏丹曉月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但想誠心道謝,以對方在救了自己后,做出的事情,又難以真心。
所以,李晗現在就兩個字——憋屈!
“指不定人家小姑娘看上你了,你看曉月除了捉弄你,還捉弄過誰?”
李晗頭扭過來,盯著自己的母后,打量了一會兒,又扭過去,脖子縮到了被窩里,聲音悶悶的:“得了吧,偌大的京城,就連路邊的狗,她都捉弄……母后,我怎么感覺比起我這個親兒子,你更喜歡顏丹曉月?”
皇后錚錚有詞:“這叫婆婆看媳婦,越看越喜歡。”
躲在被窩里的李晗打了個大大的冷顫:“可沒這說法。”
“讓晗兒好好休息。什么事,明日再說。”
皇后站起身,搖搖頭:“真是個憨兒。”
拂塵揮動,蔡公公尖著嗓子:“陛下,娘娘,起駕回宮。”
人影退卻,月光浮動,一只白色的大狗攀越到書房對面的廊檐上,陰影穿過書房的窗戶,掩蓋在被褥上。
李晗猛得坐起身:“小白,人都走了?”
“走了。”小白回應著,待一雙狗狗眼看清楚了李晗的臉,不禁“噗嗤”一笑,“你這臉,哈哈哈……”
“噗通”,笑得特別開懷的小白一不小心,從廊檐上摔下來,滾到了草叢中。
李晗沒理會那只笨狗,一揮手,一面靈鏡幻化而出,正對著自己甚少有什么表情的臉。
此刻,饒是之前被緋月附身,元神出竅的他,早已經知道顏丹曉月對自己做了什么,可現在真正親眼見到了,依舊免不了生氣。
“顏丹曉月……”月華下,因為惱怒打碎了李晗冷峻的面容,倒是多了幾分別樣的生氣。
翩翩公子,灼灼其華。
“啊欠!”
見自己的妹妹打了噴嚏,亦步亦趨跟在武成侯身后的顏佑連忙把手中的披風蓋到了顏丹曉月身上。見偷跑出來的秀發時不時撓動著妹妹的鼻子,小鼻子皺啊皺的,就是甩不開這幾根不聽話的頭發,身為哥哥的他又十分寵溺地撩起這幾根青絲,卡在了顏丹曉月的耳朵后。
“父親,還是我來吧。”
“不用,你爹身體棒著呢!何況,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丫頭了。”一只手攏了攏背上的女兒,顏俊鋒估摸一算,偏了偏腦袋,看向自己的兒子,“嗯嗯,差不多有一個月。佑兒,你呢?”
顏佑的目光游弋到一旁,略帶苦澀:“差不多。”
武成侯去早朝的時候,顏丹曉月在閨房內睡懶覺,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再跑出去溜達,能夠一直晃蕩到半夜才又回到閨房里,釋放一天的疲憊。
而顏佑在天衍書院擔任教授一職,和武成侯的作息時間差不多,也是難得看見妹妹。
或者說,他們能看見顏丹曉月,都算是個新鮮事。
當然,一個做爹的,一個做兄長的,也并非全然不知道顏丹曉月在做什么,比如會從京兆尹那里聽到,顏丹曉月為了抓小偷,掀了半條街。
散朝后,胡子花白的京兆尹荀大人揪著顏俊鋒,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著:“顏侯,曉月這丫頭,也是我看著長大的。”
這倒是沒胡說,畢竟從小就跟猢猻一樣的顏丹曉月可是京兆尹的常客。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實屬應當。”
已經預感不妙的武成侯擦了擦額角不存在的汗水,腆著臉一笑:“我這丫頭自小就熱心,愛助人。”
荀大人立馬松開手,后退了兩步,一副“侯爺,你在這里說什么胡話”的表情,然后收斂了情緒,繼續訴苦:“可這是京畿之地,我們京兆尹不缺人,還不需要勞動曉月丫頭的大駕。”
武成侯:“……”
“老百姓見丫頭出手抓小偷,叫好,鼓掌,那叫一個厲害,可掀了東市的半條街,他們不找丫頭,偏來找我了,你說怎么辦?”
饒是武成侯比京兆尹在官職上高上兩個品級,顏俊鋒一聽到寶貝女兒惹了禍,立馬朝眼前的老臣道歉,并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切賠償,由我侯府出。”
亦或是,在教授一堂課后,正休息的顏佑,看著氣勢洶洶朝自己走來的丞相府嫡女謝萱,一巴掌拍到茶幾上,告狀道:“先生,君子能正人乎?”
面對謝萱的怒氣,顏佑不明所以,但身為老師,還是下意識地解惑道:“君子曰仁,曰義,曰禮,曰智,曰信,自可正人。”
謝萱冷笑:“先生,若君子無仁,無義,無禮,無智,無信,當如何?”
“君子正人先正己。既無仁,無義,無禮,無智,無信,當不得君子。”
“好,若是君子家有人德行有虧,先生,又當何解?”
“君子齊家,既如此,亦當不得君子。”
“那先生如何還能厚著臉皮,高坐于此?”說到這里,謝萱才圖窮匕見。
眼瞼微閉,顏佑算是后知后覺謝萱為何如此,肯定是妹妹折騰到她了。
但到底不清楚具體什么原因,唯一清楚的是剛剛的交流,讓他掉進自己挖的坑了。
但反應極快的顏佑立馬想起妹妹闖禍后,總喜歡明著裝傻,試圖糊弄過去。于是乎,這位和顏丹曉月長得有五六分像的哥哥驀然有樣學樣,腦袋一偏,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望著自己的學生。
“姐姐,你看,先生就是不知道顏丹曉月干了什么嘛。”謝萱的庶妹怯生生地拉著嫡姐的袖子,勸誡起來。
看著和顏丹曉月偷看自己洗澡,被抓個現行時,擺出來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表情,謝萱氣炸了,扯開袖子,“啪”,又是一巴掌到茶幾上,一字一頓地生氣道,“你還敢給我裝傻?!兄妹倆,表情還一模一樣?!”
得,剛剛還裝模作樣,一聲聲“先生”,現在也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