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曉覺得壓抑的快要喘不過氣了。

父親的狂怒，母親的指責，還有一旁年幼的弟弟對她的嘲笑。

“老子供你吃穿，供你上學，你就給老子考這么幾分？鐘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鐘父指著鐘曉不斷咒罵，怒氣讓他的臉和脖子漲紅，肚子上的肥肉亂顫，眼底兇光畢露。

鐘母看起來似乎要平和一點，只是在一旁抹著眼淚說道：“你平常不是考的挺好嗎？難道都是抄的？博宇，你可千萬別學你姐姐，成績不好就算了，人品也……”

博宇是鐘曉六歲的弟弟，大字還不識幾個，就已經學會了羞辱姐姐。

“小賤人！不要臉！呸呸呸！”六歲的孩子聲音稚嫩天真，可嘴里吐出的話語卻難以入耳。

今天是高考查分的日子，鐘曉的高考成績比往常測試的分數少了快二百分。原本指望著她考個好大學好賣個好價錢的鐘父當場暴怒，指著鐘曉破口大罵。

“賠錢貨！你這幾天就收拾收拾去打工吧，我讓你二叔給你物色個好人家，趁著年紀不大，趕緊給博宇賺回娶媳婦的錢，老子當初真是信了你的鬼話，白白讓你少打三年工！”鐘父罵罵咧咧地從兜里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

“不行！我不結婚！”一旁沉默的鐘曉突然撲向鐘父，一把奪過手機扔在地上。

“啪”的一聲，鐘父抬手甩了鐘曉一個響亮的耳光。

“小賤人，我看你是反了天了！不結婚？怎么，還指望老子花錢送你去復讀？”鐘父抬腳將鐘曉踹倒在地上。

鐘母見狀立即將鐘曉扶起來，小心翼翼地檢查鐘曉的臉，說道：“他爹，別打臉啊，打壞了彩禮錢跟誰要去？”

鐘曉對這個家已經失望透頂，她掙脫母親的手，倔強地對父親說道：“我只是發揮失常，我還可以上大學，只要讓我上學，四年后我給你們50萬，而且，我不要你們交學費！”

“四年？才五十萬？老子把你養大花的錢都不止五十萬！”鐘父原本丑陋的臉更加扭曲，怒氣沖沖地吼叫著。

“那你說個數，四年后，我一定給，從此我們就再也沒關系了！”鐘曉只覺得諷刺，五十萬？用在她身上的恐怕連五萬都沒有。

鐘父瞇了瞇眼，半響道：“四年，給老子一百五十萬，從此你這賠錢貨就跟我們鐘家再無關系！”

鐘曉咬了咬牙，兩手緊緊地攥著，骨節發白。她一個學生，怎么能在一畢業就拿出一百五十萬？可不答應，她就只能是鐘父鐘母手底下待宰的肥豬，只等著被賣個好價錢。

“行，我答應！”鐘曉咬著牙答應了，至少她有四年時間可以逃離這個家。

學校，辦公室里。

“鐘曉，你家里的情況我也聽說了一些，唉，你這個成績，可惜了……”

楊老師看著面前異常瘦弱的女孩，心里不免嘆息，這女孩家里條件很差又重男輕女，好在這孩子自己出息，成績優秀，本應該上個不錯的大學，可誰知，她竟然在高考時發揮失常。

“老師，就是再差的學校，我也得去上學！”鐘曉的臉上還頂著鐘父扇的巴掌印，看起來可憐極了，可目光卻很堅定，說道，“我一定得去上大學！”因為這是她逃離那座吃人的牢籠唯一的出路。

楊老師嘆了口氣，扶了扶臉上的老花鏡，說道：“你就在我這里查查資料，報志愿吧，有什么困難，一定要告訴我！”

“嗯！”

鐘曉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后坐在桌前開始報志愿。

鐘曉已經盤算好了，她要選一所離家遠的學校，學費低還要有獎學金的。可坐在電腦跟前看了半天，也沒選出合適的學校，要么是學費太高，要么是離家不夠遠。

“來吃飯吧，孩子，”楊老師下了課，端著她丈夫送來的餃子放在鐘曉面前，見鐘曉垂頭喪氣，輕聲安撫說道：“不用急，三天時間呢，先吃飯吧，今天這餃子，可是三鮮的，你最愛吃，來吧！”

鐘曉關上電腦，接過楊老師遞給她的筷子，真切地對楊老師說道：“謝謝您，楊老師。”

楊老師慈愛的笑了笑，看著小口小口吃著餃子的鐘曉不免有些心疼，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生在那種混蛋的家里呢？要是給她做女兒該多好啊！

“楊老師，我吃好了。”鐘曉只吃了幾個，便放下筷子。

“就吃這么點？再吃幾個吧！”楊老師看著盤里還剩著大半的餃子，又看著鐘曉瘦削的肩膀，關切道。

鐘曉搖搖頭，說道：“不了，我趕緊填上志愿，待會還得去打工。”

“那有困難一定要跟老師說，你慢慢看著，我先去備課。”說罷，楊老師就收拾東西去一旁備課了。

鐘曉把指導書翻了一遍又一遍，終于發現了一所符合她要求的大學：職業技術培養大學，位于臨水市，坐火車需要四十個小時，離家夠遠，最主要的是，學費八百，住宿全免，獎學金八千到六萬不等。

只是……鐘曉搜索了這所學校，發現搜索引擎上根本沒有這所學校的信息，甚至連往年的錄取分數線也沒有，估計是一所沒什么人報的野雞大學。可是這所學校的條件實在誘人，鐘曉想了想，學校發的報考指導書既然印了這所大學，那想必是正規學校。于是填了這所學校的人才管理與護理專業。

沒錯，這所學校的專業也很奇怪，人才管理與護理，什么人才又要護理又要管理？但這已經是聽起來比較正常的了，其他的還有什么寶寶輔食制作專業、三域外交專業、軀干嫁接專業等等。

鐘曉沉默了一下，她有點猶豫填報這個學校了，這個學校怎么看怎么奇怪，可看著那高達六萬的獎學金和幾乎沒有的學費，鐘曉還是咬咬牙點了確認提交。

“算了，大不了回去下一個反詐APP！”

填完了志愿，鐘曉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肩頸，隨即退出登錄關上電腦，楊老師已經去上課了，她便留了一張字條，隨后關上辦公室的門離開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