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在一干人的強力要求下，劉進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了他們的請求。

得到許諾的商人歡天喜地，然后他們向劉進提出了第二個要求，那就是——

希望不要把消除車算稅的消息告訴其他三個市的商人，此外，也希望做隨軍商人的權(quán)利獨屬于東市。

這還是那個老周頭和別人吵架協(xié)商的結(jié)果。

按照老周頭的意思，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向殿下提出請求的人，按理說這個權(quán)利，應(yīng)該歸他個人獨家壟斷所有。

當(dāng)然，在其他人“愛的教育”下，老周頭最后鼻青臉腫地同意了大家要和諧共處，共同開發(fā)的要求。

等到一眾人信心滿滿地向劉進表達，東市愿意外包這次戰(zhàn)爭后續(xù)所有戰(zhàn)場戰(zhàn)利品的處理的時候，劉進的眼神讓眾人識趣地明白了什么是“知難而退”。

長水校尉也奮勇地站在了劉進的面前，雪亮的刀鋒也映出了那幫商人慘白的臉。

畢竟前面是中壘校尉在土堆上發(fā)言，這讓一貫識情識趣的長水校尉產(chǎn)生了嚴(yán)重的“失寵危機”。

可惡，難道我不是殿下在北軍中的唯一了嗎！

于是商人紛紛告退，只有老周頭臨走前還戀戀不舍地對劉進說，“殿下，啥時候發(fā)兵，一定要悄悄地從東市邊橫橋大道旁邊過啊。”

“老朽家就住橫橋大道東邊數(shù)第三間，晚上老朽睡覺很警覺的，天兵一至，只要些許動靜，老朽立刻簞食壺漿迎天兵。”

“到時候只求殿下給老朽一個小小的機會，能夠撿拾一些戰(zhàn)場上掉落的裝備。”

長水校尉一瞪眼，“咄！還不快滾！”

老周頭抱頭鼠竄而去。

長水校尉這才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劉進抱怨道，“殿下理會他干什么？這幫商人最可惡了！”

“當(dāng)年我們歸順驃騎將軍的時候，先帝是允許我們趕著牛羊來長安的。那時候大家都沒見過市面，一來長安城就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后來才發(fā)現(xiàn)在大城市生活哪哪都需要錢。”

“于是我們只好販賣自己隨身攜帶的牛羊。當(dāng)時也是這群商人接待的我們，可真是一團和氣，還請我們欣賞女樂。”說著自己臉上一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當(dāng)晚大家喝的醉醺醺的，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第二天早上醒過來一看，發(fā)現(xiàn)那幫商人已經(jīng)把我們的牛羊都牽走了。”

劉進很感興趣，“你們沒有和他們掰扯么？”

“當(dāng)然掰扯了！”校尉提及此事仍是憤憤不平，“結(jié)果這幫賤人，拿著一張紙，說昨晚我們簽了白紙黑字的合同，還按了手印，合約既成，自然是不能反悔！”

“那天晚上都喝得五迷三道了，大家的心思都在白花花的碩果身上，誰還記得他們是啥時候拿出的合約！再說如果當(dāng)時我們沒著他們的道，白紙黑字拿出來我們也不會簽的，因為那會大伙都不識字！”

旁邊的中壘校尉笑得臉上都開滿了花，“你這不是活該么！喝醉了還敢和商人打交道！恐怕那個時候他們把你賣做奴隸了你還得替他數(shù)錢！”

長水校尉沒好氣地，“可不是嗎！他們還在一個勁地對我們說，他們是整個長安市場最厚道的一批商人了，舍得拿出家里的器皿來換我們的牛羊，還說這種交易他們也是傾家蕩產(chǎn)，要不是看在我們已經(jīng)歸降了大漢，大伙都是自家人的份上，才舍不得拿出傳家寶來和我們做生意。”

“要不是那天晚上我們強迫他們簽了合同，他們才不會做這種虧本的買賣呢。”

劉進調(diào)笑道，“莫非那天晚上你們真的喝醉了，真的靠武力強迫他們簽了合同？”

講到此處長水校尉的臉色更苦，他憤憤不平，“唉！殿下！您這話問的就和當(dāng)時的我一樣天真！”

“我們當(dāng)時一聽感動壞了，心想長安城里真是好人多啊，還都讓我們遇上了。這回投降驃騎將軍算是投降對了！”

“于是他們給了我們一個老大的包裹，就把我們部落所有的牛羊都牽走了！”

“我們當(dāng)時以為肯定發(fā)了大財，結(jié)果打開一看，里面全是歪七扭八的麻布和陶器！”

“原來他們把不值錢的陶器放在里面，外面纏上了一層層的麻布，就這么把體積撐大了！”

“實際上，這些東西都不值錢！后來到市場上去交易的時候，其他的商人都說這是劣等貨，不肯收！”

“沒辦法，那些麻布最后只好給孩兒們做了衣物，但的確是質(zhì)量差的可以，沒幾天孩兒們就在玩耍中把褲襠扯爛了，只能光著屁股回家……”

“要不是先帝特許我們加入胡騎，有了俸祿賞賜和固定的營地可以棲身，那個冬天，就算身處長安，再不見漠北的雪，我們部族也差一點沒熬過去！”

“所以說，殿下，面對這些商人，您就是一句話也不能信他們的，他們簡直是一幫畜生！”長水校尉這話說的斬釘截鐵。

劉進這時候卻回憶起以前上學(xué)時書本上的內(nèi)容。

“……商人，為了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

劉進喃喃地說，“果然，書本從不欺我。”

宣曲校尉此時拍馬趕了上來，望向長水校尉那憤憤不平的眼神，取笑道，“那還不是因為你們部族愚蠢！”

“像我們部族，當(dāng)時和西市商人交易的時候，他們就表現(xiàn)的很好嘛！用的是上好的絹和絲綢來交易我們的牛羊，你們那純粹是眼瞎！”

長水校尉勃然大怒，“黃眼兒，你說誰是蠢貨！”

“我就說你，怎么著了！”

長水校尉提起了他缽大的拳頭。

劉進一聲呵斥，“好好說話，不要打架！”

長水校尉猶自憤憤不平。

劉進低聲問，“之前你說你和宣曲那邊有齟齬，就是因為這件事？”

長水校尉臉訕訕地，“殿下真是慧眼如炬……”

宣曲校尉此時也很誠懇，“殿下，如果真的要商人隨軍，還是去西市吧，那邊的商人好像更淳樸一些，長水校尉當(dāng)年被騙的老慘了，褲子都是我勻給他的！”

長水校尉差點又要氣炸胸脯，“傻子才穿你穿過的褲子呢！”

“那你就是那個傻子！”

“好了，不用說了！”劉進喝止住了兩人之間酷似小孩一般地斗嘴，他頭痛地對著長水校尉說，“我答應(yīng)你，不會用這邊的商人……”

“你的委屈，我已經(jīng)全部知道了，改天找個機會，讓你報復(fù)回去好了，我的手下，什么時候可能吃這種虧。”

“殿下您果然是長生天的寵兒，是領(lǐng)導(dǎo)我們的不二領(lǐng)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