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吾乃新任登萊副總兵張長道!”
張順站在濟南城外的校場上,看著臺下亂哄哄的千余濟南兵,不由笑道。
“這是我的關防大印,上寫著‘登萊副總兵關防’,不知道有沒有愿意上來驗證一下的啊?”
“哈哈!”
張順話音剛落,頓時下面濟南兵笑作了一團。
“好,沒有是吧?既然沒有,我就當大家都認了哈!”
張順等大家笑完了,這才開口笑道。
“既然大家沒有疑問,那我現在有話要說。”
“四年十二月初六,中軍沈廷諭率濟南兵,參將陶聽鑨率武德兵討賊,濟南兵先退,遂致大敗,武德兵多死。”
“依律,一伍內一人當先死了,四人不救,砍四人;把總不退,哨官退了,砍哨官;哨官不退,開總旗;總旗不退,隊長退了,砍隊長;隊長不退,兵退了,砍全隊!”
“沈廷諭,我問你當場臨戰,是你先退了么?”
“不......不是!”
濟南營的將領沈廷諭一聽張順這話,唬了一跳,連忙擺手道。
“既然主將沒退,那便是把總退了?”
兩個把總一聽張順這話也嚇了一跳,連忙否認。
“既然把總沒退,那就是哨官退了?”
哨官聞言也紛紛呢否認。
“那就是總旗退了?”
總旗聞言也連說沒有。
“看樣子,那就是隊長退了!”
濟南營聞言大笑,紛紛道:“隊長也沒退!”
“看來大家一致認為,是兵退了!”張順作恍然大悟狀。
“兵也沒退!”眾人嘻嘻哈哈,笑聲不絕。
“那就奇了怪了,既然將領沒退,把總沒退,哨官沒退,總旗沒退,隊長沒退,連兵都沒退。那為何都說濟南營退了,難道這是誣蔑不成?”
張順話音一落,濟南營上下都不說話了,都笑嘻嘻的看著他。
巡按王道純眉頭一皺,就要上前替張順解圍。
不意,只聽見張順笑道:“好了,我明白了,就是全濟南營都退了。”
“法不責眾,是吧?欺我年幼,是吧?目無法紀,是吧?”
“對,你們想的很對。畢竟我也不是什么殘暴之人,怎么可能把你們全殺光呢?”
“十一抽殺,現在抽簽!”
“啥,啥叫十一抽殺?”
“誰知道呢,估計想立威呢?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還真當自己是棵蔥了?”
“就是,就是,不給這孩子點顏色看看......”
“孫城里!”
就在這時,只見張順從簽筒里抽出一支簽子,和花名冊對照了一下,念出了一個名字。
“到!”只聽見有人高喊了一聲,頓時又引起一陣哄笑。
“殺了!”張順淡淡一笑,又把竹簽放進去,晃了晃,繼續抽出來一支。
張順話音剛落,徐彥琦扛著大刀就下去了,不多時只聽見一聲慘叫,只見徐彥琦提著一顆腦袋跑了回來。
“將軍,幸不辱使命,孫城里已正軍法!”
“好,下一個,李國祥!”
“啊!”張順話音剛落,趙玄壇提著腰刀下去了,不多時又是一聲慘叫,很快只見他也提著一顆腦袋回來了。
“張......張長道,你......你要干什么?”
沈廷諭嚇了一跳,不由色厲內荏的質問道。
“我......我們是撫臺大人的人,你憑什么執行軍法?”
“我管你那這的,要么你把這罪領了,要么別人把這罪認了,不然,繼續!”
張順冷笑一聲,一雙虎目瞪的滾圓,閃爍著點點金光,一張老臉渾如銀鑄,根本不留半點情面。
“下一個,范都行!”
“不要,不要,我是哨官,你不能殺我!”
“哨官?就是抽到沈廷諭也照殺不誤!”
張順冷冷一笑,不多時又是一聲慘叫聲傳來。
這一下,整個校場上再也沒有半點笑聲了。
“怎么敢,你怎么敢!”
沈廷諭如同失了魂一般,不由喃喃自語道。
“不行,不行,我要揭發。是三哨的先退的,對是三哨的先退的。”
“你有何證據?”
“大家親眼所見!”
“不,不,不是我先退的,是我們哨二旗先退的!”
“不不,不是我們二旗,是五隊先退的。”
“不不,不是五隊,是一隊!”
“五隊!”
“一隊!”
......
張順聽了半天,不耐煩了:“好了,你們不用搶了,豆沙了!”
山東巡按王道純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忍不住低聲勸道:“小兄弟,好重的殺氣。”
“若是這般殺下去,恐怕......怕是不得善終吶!”
“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方可立非常之功!”
張順冷冷一笑了,毅然不懼。
登萊這塊,他算是看明白了。
孔有德、耿仲明雖號稱精兵,大家都是一個腦袋兩個胳膊,又能精到哪里去?
打不過,難道還守不住嗎?
這完全是山東、登萊兩位巡撫玩忽職守,下面軍紀散漫所致。
武藝?
要什么武藝?
畢竟連岳爺爺都說,“手執得槍住,口有唾得咽,則已是勇也”。
軍法不行,軍紀散漫,拿頭來打孔有德叛軍?
再說了,既然朝廷敢在這個時候超擢自己,就應該有自己破壞規矩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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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駕,駕!”伴隨著一陣陣馬蹄聲,兩哨騎兵打北面趕了過來。
“站在,打哪里來的!”早有數騎迎了上去。
“東昌衛!”
“平山衛!”
“教場有請!”
“好說,好說!”
帶隊的兩個哨官相視一眼,連忙帶隊向教場去了。
不多時,眾人剛趕到教場,只見有一人狀若瘋狂,正在往外飛奔。
兩人正在納罕期間,突然飛來一箭,當場把兩人釘在了地上。
眾人嚇了一跳,連忙取出了弓箭。
“沒事,沒事,將軍在執行軍法呢,大家不必緊張,不必緊張!”
就在這時,一個黑臉漢子領著幾個人跑過來解釋道。
“是......是何軍法?”兩個哨官忍不住開口問道。
“哦,先前的濟南營臨戰先退,致使兵敗。巡撫余大成護短,就由我們將軍代為執行!”
嚇!
眾人一聽黑臉漢子這話,頓時唬了一跳。
“那......那不是去年的事兒么?”
“對啊,難道去年的事兒,就不執行軍法了?”
“呃......也是,說的也是!”
兩個哨官連忙賠笑,心中卻早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
這個新任副總兵,好重的殺氣!
原來當日,張順思量著即使有文登精兵千余,也不足以左右登萊戰事。
于是,他就想出來一條毒計。
就近抽調徐州衛、德州衛、德州左衛、臨清衛、東昌衛、平山衛、濟寧衛、任城衛和兗州護衛等附近九衛精兵,每衛攤派精騎一百,俱在教場試射了,和自己的家丁合為一營。
又故意殺雞儆猴,拿已經是期貨死人的山東巡撫余大成的中軍開刀,好好整肅一下軍紀,然后再行上任!
當然,你問他這么做有沒有風險?
當然有風險!
正所謂:栗在火中取,富貴險中求。
若不趁著頭上這一群大爺沒空,上陣搏一搏,恐怕自己這輩子都沒有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