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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醉仙居(二)

昨天的明天。

就是今天。

夜。

孤月懸空。

醉仙居的大門緊閉,將一切喧囂隔絕在外。

陳豐輕輕擦拭著酒壺,瞎子廚子在后廚打磨著刀具,女人則靜靜地坐在柜臺后,煙霧繚繞。

他真的來了。

依舊是那個角落,依舊是點了一壺陳豐釀的酒。

陳豐忍住不去看他。

女人只是一味的抽著煙。

瞎子還在后廚忙活,他的刀比以往更快。

“你的酒,釀得不錯?!?

黑衣人的聲音低沉,聽不出任何情緒。

陳豐強裝鎮定,微微一笑,道:“多謝夸獎,只是個手藝活兒?!?

黑衣人點了點頭,道:“你喜歡釀酒?”

陳豐道:“我只會釀酒。”

黑衣人卻搖頭,繼續道:“你絕不只會釀酒。”

陳豐依舊笑道:“沒錯,我還會挑菜,洗衣服,甚至會做飯?!?

黑衣人道:“你還會殺人。”

陳豐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他的心跳在瞬間加速,手中的酒壺差點滑落在地。

他盡力掩飾自己的慌張,輕笑道:“客官真會說笑,我只是一個釀酒的伙計,哪里會懂得殺人。”

黑衣人的目光如利刃一般,直直地盯著陳豐:“知道為什么我要來這里嗎?”

陳豐道:“喝酒?!?

黑衣人道:“我是個不喜歡喝酒的人?!?

一個不喜歡喝酒的人,連續喝了兩天的酒,這是一件古怪的事。

“我來,是為了找一個人?!?

“什么人?”

煙霧在空氣中繚繞,女人的面容在煙霧中若隱若現,她的眼神透過煙霧,緊緊地盯著那個黑衣人的每一個動作。

瞎子廚子雖然看不見,但他卻能感受到客棧內異樣的氛圍。

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摸向了腰間的菜刀。

黑衣人緩緩道:“一個本該死去的人?!?

陳豐的心猛地一沉,他強裝鎮定:“這個小鎮上,多得是活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卻唯獨沒有死人?!?

黑衣人的目光如冷電,直射陳豐:“你真的以為,你隱藏得很好嗎?”

陳豐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抓住,他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客官,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黑衣人冷笑一聲:“陳十三,你以為改頭換面,就能逃過我的眼睛?”

陳豐的身體微微一震,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復雜,那是驚訝、恐懼、無奈,還有解脫交織在一起的神色。

瞎子廚子的手握緊了菜刀,他的耳朵豎了起來,仿佛在傾聽著什么。

女人手中的煙桿停在了半空,煙霧彌漫。

“這里沒有什么陳十三,客官怕是認錯人了?!标愗S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顫抖。

黑衣人冷笑道:“沒有?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改頭換面,變了個模樣,那份氣度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

他又轉頭,看向了女人。

“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煙中仙?后廚那位,應該就是和煙中仙形影不離的聽風刀吧。”

女人輕輕一笑,她把煙桿放到嘴邊,道:“我若說不是,想必你也是不會信的?!?

“你們都是聰明人,知道我要說什么。陳十三,你或許以為你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

陳豐的臉色變得蒼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地吐出:“你錯了,我真的是陳豐,一個釀酒的伙計。我真的不認識什么陳十三?!?

黑衣人的目光如冰霜,冷冷地盯著陳豐,他手中的酒杯輕輕一轉,酒液在杯中蕩漾,映出他眼中的寒光。

“陳豐,或者我應該叫你陳十三,你真的以為,你那點小聰明能騙得過我?看來這幾年的安逸生活讓你忘記了很多事?!焙谝氯说穆曇舻统?

陳豐的面色愈發蒼白,他緊緊握住酒壺,淡淡道:“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找的是誰,我只想告訴你,這里沒有陳十三,只有陳豐。”

黑衣人突然笑了,那笑聲如同夜間的梟鳴,讓人心生寒意。

他緩緩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陳豐。

“你以為,你躲在這醉仙居,就能逃避一切?你以為,你改頭換面,就能擺脫過去的陰影?”黑衣人的眼神愈發凌厲,他逼近陳豐,幾乎要貼上他的臉。

陳豐的背已經靠在了墻上,他無處可退。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色,突然舉起酒壺,狠狠地朝黑衣人砸去。

黑衣人卻輕描淡寫地一揮手,酒壺便如同撞上了鐵壁,反彈回去,砸在陳豐的身上。

“看來你當年受了很重的傷,這很好?!?

“這不好!”

瞎子傳來一聲回應。他

手中的菜刀已出鞘,他的身影如風一般掠過,直奔黑衣人而去。

瞎子的動作快如閃電,他的菜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直取黑衣人的咽喉。

黑衣人側身一躲,菜刀擦著他的臉頰劃過,幾縷黑發隨風飄落。他冷笑一聲,反手一掌拍向瞎子的胸口。

瞎子聽風辨位,身體一扭,巧妙地避開了這一掌,同時菜刀翻轉,再次朝黑衣人攻去。

“叮”的一聲。

瞎子的菜刀被黑衣人的指尖彈開,他的手一陣酸麻,險些握不住刀柄。

陳豐見狀,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抓起一旁的酒壇,猛地朝黑衣人砸去。

黑衣人一腳踢開酒壇,碎片四濺,他冷笑道:“看來你們真的老了。”

女人依舊站在后臺,她想要抽煙,只是她的手已經抖到連煙桿都拿不穩。

她大吼一聲:“我們真的不知道什么陳十三,我們也不知道什么煙中仙和聽風刀,你為什么非要趕盡殺絕呢?!”

女人跪倒在地,她捂著臉,好不讓眼淚流下。

黑衣人出奇的冷靜,道:“我知道你們不是。”

黑衣人的話語落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氣氛。

他目光掃過女人,又落在瞎子廚子和陳豐的身上,似乎在權衡著什么。

“我知道你們不是?!焙谝氯酥貜土艘槐?,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有人認為你們是,這就足夠了?!?

瞎子廚子聞言,重新握緊了菜刀,他的身影再次動了,這一次,他的速度比剛才更快,刀光如夢,直取黑衣人的要害。

他不是聽風刀,卻也是個用刀的高手!

女人此時也站了起來,她的手中多了一把短劍。

她不是煙中仙,自然沒有那神乎其神的本事。

可她還想活命。

砰砰砰。

他已沒了玩下去的興致。

三道掌風,三條人命。

黑衣人站在三人的尸體前,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割下三人的頭顱,放進了儲物戒指當中。

他這樣的人,無疑是該死的。

他知道,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

三道細微的寒光從暗處射出,直取黑衣人的咽喉。

黑衣人的反應極快,他的身形一晃,試圖躲避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然而,這三枚毒針的速度太快,角度太過刁鉆,他的躲避終究慢了一步。

毒針刺入了黑衣人的咽喉,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身體開始顫抖。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在最后關頭失手。

夜更深了,醉仙居內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一道人影。

他略過黑衣人,取走了他身上的戒指和他咽喉上的三枚毒針。

他又看向那三具尸體,輕嘆一口氣。

他們三人死了。

這座客棧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打翻了酒壇,點燃了一根火柴。

火光迅速蔓延,醉仙居很快被熊熊大火吞噬。

那人站在火光中,他的身影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

你能看清的,只有那雙如蛇一般的豎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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