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對顧小滿的吼叫雖然被鎮壓了，但是她可以占用被子，發泄內心的怨氣。

顧三郎道：“小滿，你娘現在受傷了，你的被子確實要干燥一些，就給你娘養傷用吧。”至于顧小滿晚上用什么，完全不管的。

顧小滿坐在火堆旁打瞌睡，山洞里各處隱隱的哭泣聲完全影響不到她。偶爾睜開眼只為提防孫氏發瘋，比如打散火堆再傷到自己。傷點皮肉，又不影響上山下河收錄東西。系統可能也有打盹兒流程的時候。

就在她半睡半醒的時候，自己的肩膀被輕輕拍了兩下，顧小滿第一反應，問系統：“不會是狼搭肩吧？自己是不是不能回頭？”

系統：“不是。人類，有善意。”

顧小滿這才敢回頭看。是村上柱子叔的媳婦兒，柔柔的漂亮。顧小滿有空間的人都蓬頭垢面的，她確實干干凈凈。細看的話，還畫過眉。秦竹在三個人吃午飯的時候提過，村里孩子都叫她柳姨。

柳姨輕聲道：“我家有干凈的被褥，你先用吧。小姑娘以后把自己收拾得干凈些，自己成家了或許日子就好過了。晚上孩子有些鬧，你幫我們往火堆加柴，火燒得旺了，可是救了我們一把。你娘出事也不能怪別人，你那跑過山的柱子叔已經說了，讓大家站起來、拿起火把，那些畜生見比它們高大就怕了。誰想你娘卻偏偏不聽，自己躺下去了，比小孩子還要矮了。那畜生不咬她咬誰？”

顧小滿道：“謝謝柳姨。”接過那條被子。

柳姨道：“早點兒睡吧。”說完就回去了。

被子是精心看護的，不然也不能一路下來，還有雪白。隨便鋪在地上，鋪一半蓋一半是糟蹋東西。顧小滿找了幾根干柴，搭在柴禾堆的上面。人躺上去，再蓋上被子。感覺上，比坐著睡舒服多了。

狼群攻擊的前前后后，第二天早上就完全清楚了。

人群議論最多的不是守夜人睡著了，而是顧家人晚上不給顧小滿被子。原因很簡單，守夜的時候睡覺，沒有爭議，就是錯了。用孩子擋狼的人，還在哭呢，誰敢議論一句，人家自盡了，算誰的？

只有一條被子的事，不至于自盡，又夠八卦，眾人都可裁斷。高層也不例外。

佟誠問：“顧家怎么回事？”

村長聯想到入土的武家，可不想被人說是他這個村長沒當好。道：“不單獨是顧家人的事。村上男孩子一出生就要上戶籍分田地，女孩子就不一樣了。不出嫁，基本都不考慮上戶的。即使出嫁，也不是都立即去上戶。娘家吝嗇、婆家摳搜的，都是生到男娃才去官府上戶。女娃到官府上戶，一般都只補及笄15年的稅。像顧小滿那丫頭，前段時間他爺爺特地問了我，怎么補上戶籍。聽說是要送到縣城宋家做妾。后來那孩子頭破了，在家養傷一個月，就一直拖著。后來就逃難了，現在那孩子還沒戶籍呢。”

佟誠聽完就盯著王公子。

王公子被盯得不自在，道：“這種事，我是不知道的。我只在我家妹妹浪費白米飯的時候，聽我奶奶嘮叨說窮人家的女孩子都是在秋收的地里撿稻穗，才能吃口白米飯。至于什么時候上戶籍，我哪兒知道去。”

佟誠道：“之前武家的事出來以后，我還說，以后守著一處的醫館，一處的民情基本就清晰明了了。現在可見，原本看著順理成章的政令，實行起來九轉十八彎。要提高女娃的待遇，就要從政，改變政令，同男娃一樣，出生就分地。即使看在多分土地的份兒上，也會讓女娃吃好飯，活下去。”

胡明嘆氣，道：“兵役、開疆擴土，主力軍可是男娃。地里的出產不增加，主君的抱負你往哪里放？你現在說這些話，是因為你在這里。等考了官，更多的是身不由己。不然怎么會有忠孝難兩全、一代為官九代牛？每個時候，都有每個時候不容易的人。”

佟誠沉默了，以前以為只要當官，當個正直的好官，什么問題都可以解決。現在自己動搖了。是啊，糧食不增產，你讓誰挨餓是道德的，是正直的？當官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佟一出聲問：“公子，昨晚您說搬出去住，還搬嗎？”

佟誠回神，道：“搬！你們在附近建個屋子就是了。”

佟一、佟二和王家的管事人商量去了。

佟誠問：“村長，您說以雇傭的理由，讓顧家丫頭出來住，可行嗎？”

想著昨晚顧小滿第一個出來示警有狼，幫了大忙。村長也想幫她一把，道：“可行。顧家老爺子還是要臉面的。孫氏昨晚那一鬧，娘兩個不和的事實，是怎么也圓不回去了。有個臺階，讓兩人分開，顧老爺子應該很愿意。”

佟誠道：“那就說我要組建個狩獵小隊，選中了馬小虎、秦竹、顧小滿。直到逃難的日子結束，每人10兩銀子。顧小滿住過來，可以幫忙做做菜，多加二兩。”泡菜也是菜嘛。

村長道：“應該沒問題。我這就去走一趟。”

秦氏、馬小虎他爹，一聽除了多十兩銀子，和平時干的事沒啥區別，都一口就答應了。

村長最后一個來找顧老爺子，事情說清楚后，道：“馬帥、秦氏都說是孩子的福氣，我也覺得是好事。你家覺得呢？那邊還等著消息呢，要不是馬小虎他們三個一起習慣了，還真說不好，這種好事輪不輪得到滿丫頭。算下來，這不就是逃難的日子，別人給錢還幫忙養孩子嗎？”

顧老爺子道：“小滿那丫頭能干是全村出了名的。”

村長道：“那你看人家不挑能干活的，還真要養個祖宗不成？”

顧老爺道：“老全，讓你跟著費心了。你和他們回話吧，我們家也同意了。”

村長單全道：“客氣了。都是相互成全。那就從今天算起。”

顧老爺子道：“好。”

等村長走了，顧老太太問：“怎么不要張文書？”

顧老爺子頭都沒抬道：“黑戶，咋寫文書？再說了，縣太爺都跑了，就是有文書，能有啥用？”

回復完顧老太太的話，又叫來顧三郎道：“等銀子送來，給孫氏二兩，讓她以后把嘴閉上。顧家這些男孩子以后再外邊走動，受啥待遇可全是看顧家一家人做背書的。以后滿丫頭那孩子，也不在她眼前了，再嘴上沒把門的，你們一房三口就分出去吧。”

顧三郎低著頭，道：“爹，我知道了。我會和她說清楚的。”

早晨飯都沒吃就出來的顧小滿，還啥也不知道呢。

大早上還了被子，就提著背簍出來了。沒辦法，意識可以進空間，但意識不能吃飯啊。

還碰見了早起的秦氏，顧小滿只能說：“去山洞附近生把火，烤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