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滿空間醒來，出門看著院子里做的風(fēng)干兔、風(fēng)干雞、晾曬的蘑菇。

尤其是紅蘑這種質(zhì)地肥厚的，如果在空間外，除了當(dāng)天吃，沒有別的更好的儲存方式。逃荒前還可以曬，逃荒的路上，只有用鹽腌了。

顧小滿吃過用鹽腌制過的蘑菇，味道比鹽還要咸。

鹽會破壞水果蔬菜的表皮，進入其中，造成水溶性維生素流失，從而營養(yǎng)物質(zhì)大量流失。水果蔬菜更容易變質(zhì)。

為此，顧小滿也要發(fā)自內(nèi)心感謝這個能做飯的空間。

好心情被進到外界被窩時的冰冷打斷了。被子都凍得有了硬度，昨晚上動了。她現(xiàn)在都不用糾結(jié)要不要等孫氏叫起了，是不起不行。

點上火堆，顧小滿能清晰看見自己呼吸帶出的熱氣。連續(xù)趕路這么多天，村里的老人晚上累得直哼哼。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這么多人還在睡，沒有被凍醒。

顧小滿烤著火，想著自己今天的目標。霜凍打過的酸澀野果子，從今天起開始變甜了。

穿越前，顧小滿就吃過略凍凍的土豆，口感會變甜。因為土豆是種子，低溫條件下把體內(nèi)的淀粉轉(zhuǎn)化成能量，也就是甜味的糖。是一種正常的“糖化”現(xiàn)象。

野果子霜凍打過會變甜，也是同樣的道理。要轉(zhuǎn)化能量，保住傳播后代的能力。

“三月茵陳四月蒿，五月六月當(dāng)柴燒”，在大山里找合乎自己胃口的，要抓住時間。顧小滿頓時有種時不我待的感覺。可惜，天還黑著。

孫氏被凍醒了，本想給旁邊的顧小滿一拳頭，讓她起來燒火取暖。誰想到，一拳打空了。剛想尖叫，發(fā)現(xiàn)火堆亮著。自己又躺回去，還往被子里縮了又縮。

顧小滿把她所有的動作都收在眼里，低頭又添了幾根柴禾。

在原主的記憶里翻騰，孫氏在沒生兒子狗娃之前，被婆婆、妯娌言語上欺負，那是孫氏還是會關(guān)心原主的，即使也不太多不實際。等孫氏生了兒子，一雪前恥之后，欺負自己女兒比婆婆、妯娌還嚴重。感覺像是要報復(fù)那八年被嘲諷的仇恨一樣。

而顧家的老太太，自己生的三個女兒，自從出嫁，消息都沒一個，更別提回家探望了。老太太偶爾提起，也是鼓吹自己養(yǎng)的女孩子多么多么懂事。

顧小滿深深嘆了一口氣，眼前一片白霧。顧小滿想到一種可能。

“你有沒有這樣一種情況，明明自己特別感性，共情能力也很強。但是當(dāng)你離開家人，基本不會主動給家里打電話，也很少主動發(fā)消息。或者以前玩的很好的朋友，一旦生活沒有了交集，就不會再主動聯(lián)系了。雖然很多人都不記得幼兒時期的記憶。但是父母對待你的方式，已經(jīng)潛意識影響了你的個體成長。這種人的優(yōu)點是生活獨立，缺點是對親密關(guān)系回避。就是不與人深交。或許你和同事相處的很好，但永遠不會成為閨蜜。心理學(xué)上說這是回避型依戀。是因為在很小的時候，如果父母沒有給孩子足夠的愛和安全感，孩子會因為失望而變得獨立。靠自己成長，不依賴父母。從而形成回避型依戀，成為一個理性、獨立冷漠的人。”似乎很契合。顧小滿雙手環(huán)胸，算是給原主一個擁抱吧。

想著從今天起，有甜的野果子可以吃，心情總算不那么酸了。

早飯盛飯前，顧老爺子發(fā)話道：“吃飯之前說兩句。我們兩個老的，大房的大郎、吳氏、三小子、五小子四口，二房的二郎、董氏、二小子、四小子、狗蛋五口，三房的三郎、孫氏、滿丫頭、狗娃四口，在這邊逃命的一共十五口。荒山野嶺的吃飯也沒個桌子，我想了想，從這頓飯開始，吃飯前把這一頓飯做的所有吃食，分成十五份，每人取一份，自己找喜歡的地方吃，沒必要圍著，有人添飯有人不添飯的。分飯的人拿別人拿剩下的最后一份。前十四份，也不固定順序。這么多年，我看三個兒媳婦手上的勺子都很有水準。自然不會讓自己喝清水的。好了，開始打飯吧。”

握著勺子的孫氏，覺得自己聽懂了，又沒聽懂。先按習(xí)慣，打了兩份大份量的。

顧老爺子道：“滿丫頭先拿一份走，吃完好去挖野菜。”

顧小滿看了看伸手不見五指的周邊，先把話在腦海里轉(zhuǎn)個彎，手卻不慢，剛碰到碗邊，孫氏的勺子就掄打過來。還好顧小滿反應(yīng)快，迅速縮回來了。

孫氏喝吼道：“死丫頭，長輩讓讓你，你就當(dāng)真了？”

顧老爺子聽到“死丫頭”三個字，不覺就抖了抖。拍著自己大腿喝道：“顧三郎！怎么，你爹現(xiàn)在說話不好使了，都當(dāng)放屁是不是？我還能動呢，想造反嗎！”

顧三郎上去就給孫氏一拳頭，道：“爹說什么就是什么，你想干啥？”

孫氏被打痛了，哭號道：“我想干什么？飯就那么多，死丫頭吃了，你讓我從誰嘴里給老人省？”

顧三郎見她不消停不說，還吼起來了。想息事寧人，就直接說道：“早飯我不吃了，行了，你別那么大聲。這不就解決了。”在孫氏身邊說話聲音越來越低。

顧老爺子聽孫氏還提“死丫頭”三個字，還說什么是省丫頭那口飯，給老人吃。他昨晚睡得不安穩(wěn)，白天武家的事眾人也沒少討論，都說武家的人被毒死活該，是報應(yīng)……晚上就渾渾噩噩做了一晚上噩夢。

現(xiàn)在被孫氏的話一氣，直接發(fā)抖流汗不止。

顧老太太發(fā)現(xiàn)他不對，連忙叫：“端碗涼水來！老大家的，去熬姜湯來。老頭子，你不能有事啊。村里連大夫都沒有，可咋整啊？”開始哭。

顧家人按照顧老太太的指示，涼水、姜湯都灌了。鬧鬧吵吵的，也不見顧老爺子大好。

為此，顧小滿看見了傳說中的村長。姓單，叫單全。看著和顧老爺年紀差不多。

單全小跑著跑過來，看見顧小滿一個人站在一邊，眼神平淡，沒有任何焦急的情緒。心里不免打鼓：“難道真的像傳消息人說的，滿丫頭學(xué)武丫頭了……顧老爺子被他孫女給下毒了。”

單全擠進顧家人的包圍，才被顧家人你一句他一句的說明白，顧老爺子是氣的。

單全高聲道：“既然是生病了，就得請大夫。顧大郎去求人吧，現(xiàn)在這些人里，只有王家公子帶來的同窗有個能醫(yī)人的男小大夫。”王家自家用的大夫是女的，求起來更難。索性，不說，不讓顧家人做選擇了。

顧大郎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兒，最后才一跺腳，跑去求人。

大夫來的到不慢，顧小滿估算了一下，也就是跑去跑來的時間。可見，到那兒，說了，人家沒端著，很痛快就來了。

四十左右的年紀，長相偏儒雅。診斷之后道：“疲勞，驚懼，外感風(fēng)寒，情志氣逆。幾百人一起，萬事都不怕。老爺子放寬心。我那邊還有些藥材，你們找個人跟我去拿藥，回來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溫服一升，日三服”

顧老太太道：“滿丫頭跟著去。”顧家其他人也沒異議。

顧小滿走進大夫，道：“我叫顧小滿，不知大夫貴姓？”

大夫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嘴角上翹，邊走邊道：“姓胡，胡明。”

顧小滿拿到早就包好的一包藥，問：“可是小柴胡湯？”

胡明又笑道：“何以見得？”

顧小滿回：“重復(fù)煎熬顯奇功。”

胡明挑挑眉道：“主因還是你爺爺虧心事做多了，自己嚇的。重復(fù)重復(fù)，喝起來更安心啊。”

顧小滿聽了，就一個感覺，這大夫不是大牛就是騙子。總是，不在平均數(shù)的范圍，不平凡。

胡明見她還瞪著兩個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自己，又提示一句：“已經(jīng)很怕你了。你還表現(xiàn)出懂歧黃之術(shù)，那不但你爺爺會病，你家其他人也早晚體弱的時候，被嚇出問題來。”

顧小滿笑了，這人多半是大牛。道：“大恩不言謝。”利落走了。

藥取回去，董氏就接手了。村里吃胡大夫這服藥的人還挺多。最后啟程比往常晚了一些。

天明后，顧小滿就和秦竹、馬小虎匯合開始新一天的狩獵。

顧小滿道：“今天找找野果子，霜凍之后應(yīng)該變味了。”

馬小虎道：“山楂，我更喜歡不變味兒的。變面的，我不喜歡吃。”

顧小滿道：“變面是成熟太過，果肉細胞壁發(fā)生降解，細胞壁脫離，導(dǎo)致從里到外變得松軟。水分會減少，所以水果也要及時食用。”

秦竹道：“我就喜歡吃霜打之后的山丁子。雖然也會越來越軟，卻是水分飽滿，酸甜的那種軟。有一次，年后我進山的時候，碰到一顆山丁子，那時候還在樹上，味道還沒變。只是多數(shù)都被鳥群霸占著吃了。那時候，我還不怎么會爬樹。現(xiàn)在想著，還覺得可惜。”

顧小滿道：“這個冬天，很可能都在山里，還是人跡罕至的深山，完全能讓自己想吃多少吃多少。”

秦竹笑道：“也是。”

馬小虎喊道：“快看！山楂樹！”

三人飛跑過去，一樹紅通通的果子，看著就喜慶。

馬小虎三下五除二就爬上去，自己先連著吃了五個，才評價道：“都沒有蟲。我們要不要多摘點兒？”

秦竹糾結(jié)著回：“夠一兩天吃的就好吧？不然放哪里，趕路也不能曬。”

顧小滿心道：“那可就便宜我了。”

三人只摘了十斤左右就收手了。顧小滿溝通系統(tǒng)，在三人走開后，系統(tǒng)幫忙把果子收進空間儲存。

三人每天不但要打獵、挖野菜，還要趕村上大部隊的行程。是沒有走回頭路的時間的。不然，顧小滿也不敢如此放肆了。

三人為了背著輕松些，已經(jīng)把挖野菜調(diào)整到了下午，除非是野菜看著不挖可惜，才下手。

行進沒多久，就聽到嘹亮的“嘎、呱”熱鬧聲。三人尋著聲音，找到陽坡的松樹林里，發(fā)現(xiàn)了一群黑嘴松雞。大的十來斤，小的四五斤的樣子。

三人咧著嘴，相互擠眼。無非其他，只因為好吃。“天上龍肉，地上驢肉”的龍肉就是它了。傳說中的棒雞、烏雞、林雞，飛龍鳥。每年四月份雄雞以“幫、幫”的鳴叫聲尋找雌雞。

三人也不指望都收入囊中，只想著彈弓射程內(nèi)，盡量在飛干凈前，多打幾只。

齊齊現(xiàn)身，亂打一通。每個人都在忙碌中，用眼瞄著是否自己真的打下來了。最后三人找各自戰(zhàn)利品的時候，也就沒什么遺漏。

馬小虎五只、秦竹三只、顧小滿兩只。

馬小虎要給顧小滿一只，被顧小滿拒絕了：“我的數(shù)量上雖然少，但量重。再說了，是我自己準備晚上偷偷加餐了。用不了那么多。”

馬小虎道：“那好吧。”

三人之所以收獲這么多，還是因為它們可能在這里呆習(xí)慣了，不舍得飛走，來來回回，飛回來兩次。

如果三個人有時間繼續(xù)等的話，可能還有機會的。很遺憾，他們不能脫離大部隊太遠。

飛趕了一段路，才開始繼續(xù)找狩獵的目標。

最后在一棵山丁子樹上，碰到一群野雞。三人又是一頓操作，很遺憾，顧小滿打到一只，秦竹打到一只，馬小虎打到兩只。視線里就沒了，可見這群野雞相比起來有多么無情，去了就不回頭。

還好，它們選的山丁子是熟透的。一上手，有的輕輕一扯就變形了，很容易發(fā)生果子摘下來，果子的果把，也就是果柄，還牢牢的在樹上。

熟了的一摘下來就破，不熟的口感又澀。最后三個人只能守著樹，吃飽了才離開。還好，中午吃燒雞的時候，沒有倒牙。

一天就匆匆過去了。晚上回去，顧小滿肉食只帶回去一種棒雞，其他的在三人分開時就收進了空間。

顧小滿放下背簍，拎著棒雞道：“村里找胡大夫看病的都有回禮。胡大夫帶的藥材貴賤不說，現(xiàn)在是難得。這只雞，我送過去吧。早上拿藥的時候，啥也沒給。”

顧老爺子點點頭。

顧小滿也沒等其他人的反應(yīng)，轉(zhuǎn)身就走。

路上找個方便的地方，又從空間取了一小壇的小根蒜泡菜。本著送禮送雙的原則，拿泡菜湊個數(shù)吧。

人頭攢動中找到胡明，道：“大夫，早上的藥沒付錢。今天打了只棒雞，您嘗嘗。這壇子里的是小根蒜做的泡菜。您先嘗嘗？主要是，泡菜就是看調(diào)料的味道您喜不喜歡。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就帶回去。下次做別的口味，再給您送。材料都是山里的，比起來，這個真的不值什么的。”

胡明笑道：“看來，是非嘗不可了。好，我嘗嘗。”說著就找出一雙筷子，一個碟子。

顧小滿眼疾手快，給打開小壇子。

胡明自己夾了幾顆出來。先放在碟子上，才在碟子上夾起一根送進嘴里。

拼了拼味道，說：“味道不錯。我留下了。”

顧小滿道：“如果還想吃，可以讓馬小虎，或者秦竹告訴我。我再給您送。”

胡明下筷子吃第二口了，只能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顧小滿走后，胡明守著菜壇子，又找一雙新筷子，夾出一些。

胡明正吃得入神，一位打扮素雅的公子，帶著兩個小廝，和王公子回來了。不由不好奇，問：“胡叔叔，還沒開飯呢，獨自吃啥好東西呢？”問話的人就是村上雇工的王財主兒子的同學(xué)，姓佟，叫佟誠。

胡明回神，道：“吃吃菜里的配料。”

光線暗，佟誠也看不仔細，索性叫小廝拿過一雙筷子，夾了一口。道：“好吃。有甜、有辣、有辛、有咸。吃著口感還不錯。哪兒得的？”

胡明指著八九斤重的棒雞，道：“還有一只棒雞。都是顧家那個丫頭送來的。”

佟誠聽了，笑的前仰后合的。道：“就是早上被傳害爺爺，結(jié)果是老人家自己的問題的那個？還知道知恩圖報，卻是有有仇報仇的嫌疑基礎(chǔ)。呵呵，不來底層，都不知道以訛傳訛還有各種形式。比游學(xué)還要長見識。”

說著叫小廝佟一：“你去把棒雞送去找人好生煮了。走了一大圈兒，沒買著的。誰能想到，已經(jīng)在家里了。”

小廝佟二道：“那這壇子菜，要不要先收起來？”

胡明道：“收起來吧，空著吃，有些咸。”

佟誠對同學(xué)王公子道：“子安，晚上一起吃飯吧。”

王博笑著道：“確實想嘗嘗家鄉(xiāng)飛龍的味道。”

想著馬小虎帶回來的棒雞被瘋搶，幾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