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一縷鮮血從屈吉口角滲出，他好似才從激昂的情緒中走出，眼中升起清明之色，再看負九時，才是負九。

他聲音低沉，語氣帶著一絲迷惘，道：“為何要標榜圣人之道，言說君子之行。”

“汝切勿上了圣人的當，即使是莊子，也不可全信，學者生，似者死，只要不違背人性，處世之人，一切都不必那么守規矩……”

屈吉悲哭。

“若是吾當初不那么遵規矩，就是汝父也！”

“……”

負九本要安慰的話，死在了腹中。

屈吉嘆息。

“那西王母之燈，還不是汝應當接觸的東西，天命惹人向往，當初周武王姬發就是秉持天命之言，奪了天下……可此時的天命不同了，散掉了，被諸國之君爭奪，被其視為囊中之物，隨意沾惹天命，唯死無生啊?！?

“但人又不能沒有天命，唯有天命者，才是宋地陰陽家所言的氣運之子，在這世間能有一番功業；呵呵……陰陽家三門，就這宋地陰陽家最為詭譎玄幻，也最被諸君忌憚……”

“相比之下，以推演變化著稱的稷下陰陽家能另辟蹊徑，開出另一門，這鄒衍也是不可小覷?！?

“至于我楚地陰陽家……照貓畫虎，不值一提。”

“九九啊，之后叔父會送汝去齊國稷下學宮，鄒衍那老家伙還沒死，汝去盜了他的稷下陰陽家一脈，整合三門陰陽，成之大道……”

屈吉跌坐在床榻上，眼中的明光閃爍，又逐漸暗淡。

負九明白，這是屈吉的一生所愿，在此時想寄托在負九的身上，替他走下去。

“吾…吾只做吾愿之事，待到齊國若是稷下陰陽家一脈不合吾心，那吾也不學。”負九盯著屈吉；屈吉擺手一笑，道：“隨便罷，吾只是說吾的，汝應當做汝自己的?！?

屈吉搖首，道：“汝這一點與汝母一般?！?

“……招魂之術?！蓖欢?，屈吉面色一變，緊忙道：“切勿將吾與汝所說的話，告知汝母……她并不知曉吾……心悅于她啊！”

負九笑之，道：“汝這老小子有臉說，吾還沒臉聽呢，記不得了?！?

負九躺下，翻身不去理會屈吉。

屈吉見狀，嘆了口氣，坐在一側，怕也無心睡眠。

“九九，吾有一好友，氏荀名況，本是趙國之人，曾多次擔任稷下的祭酒之位，今朝辭去，修行幾載，此次必會回歸趙國故土，參與這九州學會的盛事……他身上有一寶，名曰《勸學》，若是能得他之書，對汝之后的道，大有助力啊?！?

“這般罷，等那荀況來后，吾裝病，邀他一會，而汝切記在外面端著藥偷聽……這儒家的人最是重孝道，到時吾就裝病惋嘆，引他將那《勸學》一文傳與汝?！?

負九也未睡著，聽著這屈吉的謀劃，實在忍不住道：“叔父，作汝之友，當恐家財不保，遮羞無衣。”

“汝這臭小子，此番皆是為汝！”

笑罵之后，屈吉卻是欣然，道：“汝之前還不與吾親近，如今甚好……”

負九不再言。

登陸這個天地，周天科研團卻沒有說過他們登陸的身份是從何而來，是憑空創造，還是奪舍而成，負九一無所知；但不論如何，都不是他心中所愿，對于屈吉的言語親情，只能沉默以對。

……

一夜無話，清晨起，趙政從就帶著劍術冊子，來到了典籍宮中，與負九一同練劍，食用朝陽之時的大食。

此時的人一日兩頓，朝為大，夕為小。

過勞不及，兩人趁著午間休息一二，就翻閱起在主室中，屈吉堆放的諸子百家之書，不過這些書不完全，只是一個引子，要看完整，恐怕還需去典籍宮搜尋。

如此，輾轉日夜……

立冬至！

冬日清冷，大雪積攢之時，屈吉還親自派馬車送趙政歸家往來，送去肉食毛皮，以免趙政母子冬日過得凄冷。

等到年時，還備上禮物，在屋外送禮，往來君子，即使是鄰里知曉了，也無法言說逾矩，只能私腌臜幾句。

這般，冬日逐漸過去，兩人在典籍宮中，在屈吉的教導下，閱讀趙國書。

不過即使是邯鄲典籍宮中，百家之言也不豐，畢竟趙國尊崇的是名家之言，兵家之武，對于其余各家少窺探，自然不全。

不過若是想要修行名家、自然能在這趙國找到名家學說的典籍。

而今日不巧。

屈吉有事不得教導，負九只能與趙政練劍之后，撿起之前看的，復讀交流。

“公孫龍先生乃是名家大能，是趙國最有望成圣人之人。”趙政手中拿著一冊名家竹簡，回憶著道：“公孫龍先生是平原君·趙括的門客，同時也時常受到趙王的約見，其‘白馬非馬’的辯題如今還懸在趙國之天上，聽說依此題，趙國得以混淆諸國視聽，即使墨家最上層的墨者，也無法探尋趙國的秘密?！?

“對了，這叫什么……”

“別同異，離堅白?！币簧倌?，從遠處走近，口中為負九與趙政解釋；他手中捧著一些竹簡，身后還跟著近侍，搬著一箱子的竹簡，入了主室，看他模樣，應當才十六七歲，而觀其面貌，不似趙國之人。

就見天地目光在負九與趙政輾轉，他道：“吾乃宋國人，宋氏，名丁；屈吉先生正在典籍宮內室觀閱書冊，讓吾將這些荀子之言，交于汝二人觀摩?！?

放下手中的書卷，宋丁卻不曾離去。

負九微微蹙眉。

這宋丁，莫不是那位——在游戲論壇中，寫明此時的春秋戰國與現世不同的帖子，‘無私分享’的那位。

“吾乃楚國人，負氏、名九?！?

負九言語而出，另一側，趙政也說出自己的身份。

“趙政！”那宋丁一愕，卻是難以隱藏自己的驚訝，看他樣子，負九心知肚明，看來這一位，確實是玩家，而非本土的人。

負九思索是否表明身份，但他如今難以離開此世，不若暫時隱……

嗯？

負九突然感到一股注視，詫異抬頭，就看見宋丁手中有一塊小玉圭，好像有一道光掃過了他。

“為何這般看吾?！必摼叛b作沒有看見那玉圭一般，但心中卻忐忑。

這人是誰！

為何會有這種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