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個子小偷，很配合地停了下來。
“什么事？”
“什么事？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
胡金龍走了過去。
此刻，阿琳也從里屋走了出來。
客人很多，總有聲音傳出來，鬧哄哄的，但響聲不大。
“我清楚什么？我看這里的東西不適合，不買了，難道不買就不能走嗎？”
“別人行，但你不行。”
“為什么？”
“你還好意思問我？”
胡金龍猛地拉開了矮個小偷的外衣，果然，有兩個面包掉下來。
立刻，就有幾十雙眼睛盯著他。
“現在清楚了吧！”
“這……”那矮個子小偷面對店內所有目光的威壓，尷尬極了。
“你這小偷，想不勞而獲，可惡得要死！報警算了，只有牢房才能改造好你?！?
“別報警，這兩個面包我買了……”
“你這么聰明啊，就賠兩個面包錢？看來以后，大家都可以來店里直接拿東西了?！?
“你想怎么樣？只要不報警，怎么賠都行！”
“好！你說的。那就一個面包賠一萬，兩個嘛，一共賠二萬！”
“這……太貴了！一個小面包賠一萬，哪有這樣敲詐的？”
“那好，我只能報警了?！?
“你報呀！等警察來了，我就如實反映，說你們敲詐！”
“報就報，一個小偷，偷了人家的東西，還在這里喋喋不休，難道你還有理不成？”
“算了！你走吧！”不知什么時候，胡父已經站在兒子的后面。
這話當然是說給胡金龍聽的。
“不行！這樣太便宜他了，偷了別人的東西，還不肯賠償，這樣的人，就應該送去監獄好好改造改造。”
“算了，每個人活著都不容易，得人之處且饒人！”父親語重心長的說。
“不報警可以，但賠錢是一定要賠的，不然，以后誰來店里拿東西，都不要交錢了。”
“兩個面包，兩三塊錢而已，值不了幾個錢！還是讓他走吧。”
“好！好！既然我父親向你求情，那我就算了。不過，賠償的錢，是一定又要的，不說一萬，五千總差不多了嗎？”
“他身上哪來這么多錢？再說人家確實有困難，不然誰愿意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偷兩個面包呢？”
“老爸，你的心就是太軟了，人家都欺負到我們店子里來了，你還替人家說好話，小心農夫和蛇的故事。”
“算了，不要說了，讓他走吧！反正我們也沒什么損失！”
“不急！等賠了錢再走！”
“你這孩子，老爸讓他走，你就放他走唄！”
“不行，得賠了錢再走，不能縱容他?！?
父親見兒子很固執，只是急，抓耳撓腮的。一時也想不出有什么好辦法，可以讓兒子放棄原來的想法。
阿琳全看在眼里，覺得那個小偷固然可惡，但也有很多可憐的地方。
人，不是被生活逼到絕路，真沒有誰愿意做小偷，在眾目睽睽之下，出賣尊嚴。
阿琳覺得自己有必要站在小偷這邊，向胡金龍求求情，做人以行善為主，看見有難處的人，就去幫幫。
“金龍，叔說得對，算了，一個落難的人，不要跟他計較，把心放寬些?！?
“阿琳，你不知道，這些人雖然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果對這些人不來一個殺雞儆猴，類似的事情還會出現……”
“也不要緊，反正損失不大，這些小偷掀不起什么風浪?！?
“不行！這次一定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那……好吧！”
最后，那個矮個子小偷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
在地面上湊成了一堆。
這一分一分的錢，還真不少。
它們有的是紙幣，卷角的，斷角的，烏黑的都有；有的是硬幣，卻都是嶄新的，在燈光下，閃著白光，晃人的眼。
這堆錢中，夾雜著一些一角一角的，是紙幣，臟兮兮的。
如果你查看得夠仔細，在硬幣和紙幣之間，偶爾會出現幾個一元的硬幣，顯得很大氣。
胡金龍耐著性子，一分一分、一角一角的數著，一共八塊四毛錢。
“窮鬼，身上連10塊錢都沒有！算了，你走吧！遇見你真他媽的倒霉！”
胡金龍一揮手，意思是讓小偷快點走，接著便蹲下去撿小偷留下來的那堆錢。
矮個子小偷本來就矮，身上的錢被掏光后，人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變得佝僂起來，這樣顯得更矮了。
只見他一步一回頭，一步一停留，一步一無奈，眼睛早已被淚水打濕。
地上的那堆寶貝，是他的全部家當，八塊四毛錢就是他一生的財富！
這以后，他能不能活下去？不知道。他有沒有未來，不知道。
長為8米的商店，他足足走了半個小時，這30分鐘，他轉頭看向那堆寶貝，就花了29分59秒。
他舍不得呀！他怎能舍得呢？離開了這間商店，他將一無所有，別說面包，就是面包的細屑都吃不到。
就在快要走出商店門時，他抖了一下，停下來了。
就在他想再一次看看那堆寶貝時，目光被一個高大的身影遮擋住了，無論他怎樣移動位置，這個結實的客人始終沒有給他機會。
此時，一波客人又涌了進來，那個小偷不知道被沖到哪里去了。
阿琳在他剛開始站立的地方，尋找了好幾遍，沒有了蹤跡。
他消失了！
胡金龍找來一個塑料袋，把錢放進去，一頭勒緊，扛在肩上，一腳深一腳淺，威風凜凜地向阿琳走去。
“餓了吧！吃飯去?！?
當胡金龍經過一個垃圾桶時，只見他臉上似笑非笑，似乎有什么好事來臨了。
那只提著塑料袋的手，突然用了一下力，袋子提了起來，看樣子是一個將袋子往懷攬的動作。
可到了胡金龍的手里，卻變成了袋子往外扔，正好掉進垃圾桶里。
胡金龍停下來，臉上的笑容在加深，漸漸變得難看，笑出來的聲音十分恐怖。
“怎么，你辛辛苦苦要來的賠償，就這樣一聲不吭的扔了？”
“其實，我根本不在乎這些錢，相反，我覺得這些錢很臟，它們會玷污我的手！”
“你……這……不嫌麻煩嗎？”
“不麻煩，把那家伙戲耍了一下，很滿足！”
胡金龍大笑，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似乎很開心！但在阿琳聽來，十分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