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站立的身體，根本控制不住地倒下，膝蓋撞上地板的點點血跡，烏山雪神魂幾乎要被分離。

長了雙鳳羽金翅的嬰靈還在抓著紫電尾巴無助哭泣。

靈臺之上，剛剛被紫電劈開的黃豆大小細洞突然開裂。

不過須臾，細細密密的裂痕便將整座靈臺包裹起來。

烏山雪以為自己的靈臺是被第六道雷劫劈裂了，顧不上喊痛，合上雙眼，動用全部神識，就想去穩定靈臺，縫補裂口。

可惜千算萬算，算不出有個幫倒忙的。

原本應該是她化身的嬰靈，小小的身體，大大的重量。

在她著急喊停的時候，翅膀一收就往脆弱之際的靈臺上表演小鷹俯沖，腦袋朝下的，在烏山雪目眥欲裂下，生生與她的破碎不堪的靈臺同歸于盡。

烏山雪完全不知現實中她已昏迷過去，只生出了幻想，自己還能將碎片和調皮的嬰靈接住。

神識應該是往上仰沖的太著急了，等剛深陷的黑暗再有了顏色，掛在她肩膀上的鳳羽金翅嬰靈竟然喊了聲哥哥。

一定是幻覺。

烏山雪用力拍打腦袋，嬰靈沒有坐住，摔了下來，抖抖翅膀，手上還牽著軟綿綿的紫色羊絨毛毯。

烏山雪懷疑自己瞎了，產生幻覺了，都沒懷疑過這紫色羊絨毛毯便是天巔之上，劈落下來的紫電。

正想訓斥這嬰靈怎么這么不聽話，害她靈臺全碎了，她們都要變成傻子了，以后還怎么修煉啊？

薄唇微張，說出口的人聲，多了些陌生的磁性。

“你怎么……”這么皮？闖禍了知不知道？

這是她的聲音？

烏山雪猛地瞪大雙眼，眼前景象慢慢褪去迷霧。

柔軟而巨大的蓮座，她的嬰靈乖乖坐在那個上面，好像聽不懂她的講話，歪著小腦袋。

哭倒是不哭了，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

烏山雪底下的靈海海面慢慢重塑，透過那波光粼粼的海綿，她看見了一頭白發的清冷少年。

此時少年表情正微微慍怒，看年紀真的不大，最多十六七歲。

天邊再降下紫電。

紫電貫穿身體，原本早化為金乾之力的鬼魅們從還未張開，還有些肉乎乎的掌心上游出。

碰上紫雷，鬼魅們竟然毫發無傷。

甚至一個個臉上還多了些魚鱗紋狀的冰片。

烏山雪想說不可能吧！

但少年過于脆生生的聲線一出口，嬰靈立刻甜甜再回一句：“哥哥！”

這次，嬰靈已經張開雙臂，索要抱抱了。

烏山雪想罵：我是女的！

但身體下意識去接那嬰靈，再抱上嬰靈，她的“身體”已經縮小到只有嬰靈般大小了。

烏山雪猛然想起，這嬰靈剛才是坐在她肩膀上的，也就是說，她剛才能有個成年男子般高大。

腦子已經完全轉不動了，靈海倒是開始運轉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最后一道紫電劈到烏山雪身上，靈體的疼痛，終于喚回烏山雪的意識。

四周原本是皚皚冰雪的環境，此時竟然以她為圓心，燃起了不小的煙火。

火龍卷著她的身體，倒是不痛不癢的，甚至連溫熱的感覺都爾爾。

但整座清陽宗卻在她目之所及的范圍內，很快被這突如其來的異火吞噬。

自鍛造廠，擴散到整座劍峰，然后一路往上，往下蔓延。

火光沖天。

山下的佛千歲剛揪著心數完九道雷劫，就等不了一秒，瞬間沖上清陽宗。

沒想到被大火攔了路。

在他驚恐震縮的目光中，整座劍峰正在快速坍塌。

那些被凍石化的清陽宗弟子也好，其他的建筑也罷，甚至是一把把刻有“陂羅”字樣的鐵劍，也在這天火的肆虐下，撐不過三秒，便塵歸塵，土歸土。

佛千歲已經不會呼吸了，聲嘶力竭高吼一聲又一聲的“雪兒！”

不斷試圖闖入火海，可腳下的土地在坍塌。

整個清陽宗仿佛是建立在幻境之上，天火一燒，天意一下，便瞬間被天帝除了姓名和存在的痕跡。

佛千歲也在不斷嘗試御空飛行，可整座清陽宗都在坍塌，他才御空，腳下的土地便離他越來越遠。

想往劍峰方向沖去，可只要沖進了火海，便再也分不清東南西北。

再沖出火海，世界上已經沒有了清陽宗劍峰這種骯臟又恐怖的地方。

佛千歲的驚慌怒吼，很快傳到山腳之下。

本來坐在樹杈上，斜斜靠著枝干，正在假寐的洛燊突然被驚醒。

聽見那急切的聲兒。

心里只篤定了一件事：巫姍仙子，應該是匿名了。

但馬上又生出懷疑：這位雪兒仙子應該是活不成了。

洛燊扶著枝干站起身，腳下的土地也傳出震動了，往虛空一踏，洛燊干脆御劍再飛高些。

火海中。

有一抹麗影逐漸清晰，是正面無表情踏出火海的雪兒仙子。

只是那個方位，好像已經離開劍峰方向許多了。

洛燊猶疑一瞬，便見到那千歲仙君一看著人，便一個八百里加急，把自己猛送過去。

嘖嘖嘖。

太著急了，把仙子創飛出去了吧！

洛燊連連搖頭，再低頭，他所在的山腳下，也已經聚集了無數仙家的人頭。

里頭還有挺多熟悉面孔的，就是冤家路窄。

披著清陽宗靈袍的人渣出現了一大茬，胃里泛著惡心，洛燊選擇性閉上了嘴。

底下的清陽宗弟子還在憤怒批判：“是誰放火燒我清陽仙宗？別被我們抓到，否則雖遠必誅！”

“可惡，拿宗門被冰封住了騙我們回來，結果是放火，等玄奇峰主和悍古峰主抓住那些放火燒山的，他們全部死定了！”

……

洛燊翻著白眼，空口說大話誰不會。

要是他家宮殿著火了，他現在應該在救火，而不是等抓住放火賊，給人好看！

好在，仇報了，還能欣賞這出大戲，不然他現在應該很著急去添把火。

洛燊不想站得高看得遠，被麻煩上，很快落地，視線沒離開過剛才出現過千歲仙君和雪兒仙子的山巔。

雖然那處已經沉降了百余米之多。

心里有道聲音：再見，但可能，是再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