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縣是饒市管轄范圍內的一個小縣城，平日里人流量不多，而連通下村和年縣的公交系統，每日只有七八人乘坐，只有一些日子里人流量會爆增。

八月三十一號就是這樣一個日子，因為只有年縣有高中。老舊的公交車行駛在破敗的路上，跌跌宕宕，把一份份希望郵向運方。在公交車后排，坐著一老一少爺孫倆。孫子看著窗外，景色如流水般逝去，看不到什么有意思的東西。爺爺左手握著右手放在雙腿中間，臉上帶著久病的紅暈。

“皓皓啊，到學校要好好讀書啊，家里就靠你一個人上大學了，在學校不要跟不讀書的人在一起玩，要跟讀書的人玩。”

“嗯，好哦，曉得了。”爺爺聽到回答，心里放心不少，他相信他的這個大孫子，如同他相信命一樣。多年前就有一個走街串巷的瞎眼算命先生說過，他的大孫子有著一雙招風耳，將來是要當官的。這就是命，爺爺深信不疑。

公交車到站，爺孫倆下車，找了個三輪車，送到了學校，下車。學校已經被車堵死，爺爺看了看車，緊了緊他身上平日里舍不得穿的衣服，慢慢的走進學校，孫子控制步子，走在爺爺身邊，自從一年前又大病一場，爺爺已經走不動了。

校園環境不算太好，但與初中的塵土飛揚相比，還是顯得非常不錯。進門是一棟棟教學樓，孫子看了看告示牌，指著一棟樓說：“爺爺在哪里，”爺爺抬起頭，瞇著眼仔細地看著孫子指的教學樓，更慢的走著，像是要把它記住。

爺爺老了，爺爺不識字。

踩著一節節樓梯，上了四樓，孫子指著四樓中一間教室對爺爺說：“就是這一間，高一（11），”爺爺看著孫子點點頭說：“進去吧，好好讀書！”孫子嗯了一聲，乖巧的走進去，選了第五排左邊靠窗的位置，轉頭剛好能看見爺爺。爺爺沒說話，也沒笑，只是看著孫子。

開學第一天，尤其是新生開學第一天，老師是不會來的，只有班主任來和同學接觸。班主任還沒來，坐的近的學生們交換著姓名、初中讀的學校和中考分數，有同校的便聊些初中學校的丑事，不熟的人仿佛早是知已。

有人拍了拍孫子，“你好，我叫郭恩”孫子轉頭，發現是身后的一位偏瘦學生，帶著眼鏡，留著蘑菇頭，臉上帶著笑容，可配上他的發型和眼鏡，總讓人感到猥瑣。孫子看的發笑，回到：“你好，我叫汪季皓，北溪中學的”然后便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問與答，汪季皓緊張的情緒消失，開始與學生說說笑笑。

高中是比較純粹的，尤其是年縣這種比較封閉的城市的高中，只會與同學炫耀成績。后面傳來一驚呼，于是不一會，一位大神601分進年城一中奧賽班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教室，學生們替他感到不解和可惜。不一會兒，這個消息又被其他消息掩蓋。汪季皓沒有參與討論，但聽了好久，他就是這個性子，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只喜歡看別人的風月故事，不想參與風月。

汪季皓忽然想起什么，轉頭望向后門，爺爺不在了，不知是剛走，還是走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