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三天假,沈民藍充分利用時間,熬了一個大夜后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樓下傳來交談聲,想來是哥哥已經到了。
她起床洗漱,栗色長發(fā)蓬松柔軟,沈民藍穿著松垮的長袖長褲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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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沈抑和尹幸離婚后,第一次來A市的家。
原因無他——父母不允許。
沈民藍下樓時,沈抑在和沈父沈正聊此行的目的:“明康醫(yī)療背靠韓氏集團,且雖起步晚,但項目是目前市場上的獨一份,所以我認為可以試試。”
“但這項目更傾向于公益性質,之后的盈利那邊無法保證?!鄙蛘缮⒖吭谏嘲l(fā)上,吹著熱茶,“韓家老大不管家里要錢,倒向你拋出這條‘橄欖枝’,不知道這是野心還是自大?!?
“這次是關于醫(yī)療的?竟然有公益性質?”
沈尼藍來了興趣,盤腿坐上沙發(fā),拿了抱枕抱在胸前,“什么項目???”
沈抑習慣性地扶了一下眼鏡:“哥也不喊了?”
“什么哥?”眉目促狹的女孩,歪著頭調侃道:“您不是我那死了的前姐夫?”
沈抑和尹幸正式離婚那天,尹幸發(fā)了一條朋友圈:已喪偶,今后勿cue。
“可別提這話茬兒,不然——”沈抑話還沒說完,沈母宋辭端著盤應季水果出來了。
“不然什么?你就可勁作吧,這次如果不是你妹講情,我是不可能讓你進這家門的?!?
“這好說,”沈抑作勢要起身,“我馬上走。”
沈民藍忙說:“哥晚上在哪兒吃飯?還是江林?我在隔壁唱k,不喝,你結束我們一起回來好不好?”
沈抑興致懨懨,已經邁開長腿往外走,“不回,您一家三口好好過兒?!?
沈民藍拔腿追上去,捉住沈抑胳膊,一手遮著嘴巴,小聲道:“杏子姐今晚會過來。”
“我知你心意,嘴硬的男人,妹妹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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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九點。
江林中餐廳位于A市中心大廈的第三十二層,可俯瞰本市夜景全貌。
推杯換盞間,內心虛榮難免得以滿足。
有高管喝多了提議飯后去泡個溫泉,惹得眾人大笑,斥他此時此刻的溫度已經達到三十攝氏度,此時泡泉怕不是喝得酒都進了腦子里。
沈抑坐在主位,韓應許主陪,他笑著向沈抑舉過酒杯,“謝師兄信任。”
這筆生意算是談下了。
兩人差了五歲,但師出同門,國外的步伐幾乎一致。像是重復出現(xiàn)在兩個不同時間段里的一個人。
沈抑是信任他的,碰了下韓應許放低的高腳杯,仰頭喝下:“你的能力我了解,也聽老師提起過很多次,此次項目的成功與否也并不取決于其盈利的多少。而深藍的投資方向,也從來不是只朝著利益。”
韓應許無不認同。
兩人又聊了些之前的留學生活和工作瑣事。
“一會兒怎么走?”
沈抑看著旁邊的青年,他因喝了不少紅酒,此刻神色顯得漫不經心,薄唇抿著,下頜凌厲,白熾光打在他身上,白皙的膚色顯得有些病態(tài)。
27歲的青年穿著精致紋路的西裝,根根發(fā)絲彰顯著一絲不茍的氣場,是幅商業(yè)精英的模樣。
韓應許是有些醉了,他小幅度晃了下腦袋,禮貌道:“應意會過來,抑哥一起走?讓他送你?!?
沈抑沒答,接著問:“你住哪兒?”
韓應許回:“新區(qū),藍灣壹號。”
“巧了,”沈抑笑:“剛開盤時我也買了一套,那里還放了幾輛車?!?
“我妹就在附近,別麻煩應意了?!鄙蛞掷^續(xù)道:“她跟我父母住泗溪花園,和藍灣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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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點,沈民藍收到微信,結束團建,取了車來到大廈一樓。
給沈抑發(fā)完消息后,等了大約十分鐘,一行穿著西裝革履的人同行出來。
沈民藍下車,給認識的,陪同沈抑從b市過來的叔叔打了招呼。沈抑和韓應許并肩走在后頭,看見沈民藍后,朝她招手:“民藍,過來。”
“這是韓應許,”他向沈民藍介紹,“你應該見過韓叔叔,這是他家大兒子,比你大五歲?!?
沈民藍乖巧點頭,沖著韓應許笑,眼睛睜得比平時大,眸色亮堂堂:“許哥好,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能比我哥還帥呢?!?
“……”
“但我感覺好像見過你誒?”
沈抑看著韓應許的側臉。
他勾著唇,握住妹妹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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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后,韓應許坐在后座。
沈抑闔著眼在副駕休息,沈民藍問:“許哥住哪兒?”
沈抑接了話:“藍灣,剛好你開地庫去,看一眼。”
看一眼……
還能看什么呢,當然是他當寶貝的那些車,其中還有昨晚沈民藍偷開的那輛,那是A市第一輛,也是目前唯一一輛。
而她今天完全忘了要洗車這茬兒…
家里對于沈民藍非常包容,幾乎不會干涉她的任何決定和行為,除了賽車。因為沈抑在一場賽車中出了重大事故,重癥監(jiān)護室里待了一個月才清醒。
那會兒僅對于12歲的沈民藍來說都是極其難熬的陰影,更別提當事人。也是在這之后,沈抑只集郵,再也不碰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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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還得趕緊回家呢哥,你忘了?嫂子還在家呢。”沈民藍絲毫不慌,篤定沈抑不會浪費時間:“我剛問了咱媽,說嫂子要準備回了,讓我們快點?!?
沈抑果然答應直接回去。
路口綠燈開始倒數(shù),沈民藍踩在‘2’的數(shù)字上沖了過去。
韓應許看在眼里,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突然說:“妹妹車技看起來不錯?!?
“哈,看起來?”
她沈民藍可不承認這種似是而非的夸贊,她通過后視鏡與他對視:“不僅是看起來,而是——確實。”
“確實?!表n應許閉上眼睛,遮掩住快溢出的,捉弄人的心思,點點頭表示肯定:“昨晚不都拿了個第一?”
“哈!”沈民藍上了套,洋洋得意道:“那就是玩玩兒,沒多大意思?!?
“回頭我?guī)恪辈粚Π?,他怎么知道我昨晚出去玩兒了?還在此時此刻提起?第六感果然沒錯,絕對在哪兒見過他!
后頭韓應許還在漏勺:“那昨晚從副駕下來的,是男朋友嗎?”
“……”
沈民藍直覺她應該是得罪了韓應許的,不然的話他就是純賤!
沈民藍深吸了一口氣,再通過后視鏡看后面男人時,兩人再次對視上。那雙眼睛實在清澈,甚至帶著些探究,好似在說:怎么了妹妹,怎么不說了呢?是不是男朋友???
正巧最后一個紅綠燈,沈民藍踩了剎車,去看副駕上的沈抑。
“哥~”沈民藍拐著調兒喊。
“我是因為——”
沈抑頭也不抬,正拿著手機翻通訊錄,接著手指摁在了‘親媽’這兩個字上。
綠燈亮起,手機豎到耳邊,沈抑挑眉,示意沈民藍開車。
沈民藍快速回頭瞪了一眼韓應許,放下狠話:“你死定了!”
“……”
“沈民藍昨晚開我車出去,你們允許的?”語氣里有壓不住得慍怒。
超跑家里一輛沒有,他買得都放在外頭,且回想沈民藍勸他直接回家,不難推斷出她偷開了他的車。
“她跟誰出去的?”
“方方?她有叫方方的男性朋友?”
“她說什么鬼話你們都信是不是?”
“如果你們再這么縱容下去,我可就要替你們管管了。”
沈抑躺在ICU最痛苦的時候是剛剛清醒時,脖子被固定住,睜開眼只能看到天花板,四周除了墻,只剩下一堆永動機般,發(fā)出不斷地‘叮叮叮’,連接到他身體各處的,用來檢查他生命體征的醫(yī)療器械。
那種痛苦讓他無比后悔以及無比想念尹幸和自己的家人。
而兄妹倆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同樣喜歡車。
沈抑在20歲時發(fā)現(xiàn),10歲的小民藍已經展現(xiàn)出對于各種車子性能的極大興趣。小到蹲在馬路邊看挖掘機施工,大到會拆解各種車模。
所以他出事后,父母一再壓制她這方面的興趣發(fā)展,她也的確乖乖聽話,一直專心學習,沒再分神。
可是,時間會讓人忘卻很多東西,忘得最快的,便是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