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上住著一個女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她。

小女孩看著這個睡在浴缸里的女人，她感到這背后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但是馬上，她就要回到同伴身邊去了。因為這是她們的約定，輸了的人，要去閣樓上撿回她們的球。而閣樓上，住著一個瘋女人。趁她還在睡覺，小女孩跑下了樓，也許現在這個女人看起來很平靜，但是等她醒來就不是這樣了，畢竟，誰會在浴缸里睡覺呢。

小女孩和兩個朋友說了那個睡在浴缸里的女人。她們只說那是個惡毒的女人，為什么呢，小女孩很好奇。

那個女人會和你說奇怪的事情，她說下雨的夜晚河里的魚會游上岸，帶你去一個平常無法到達的地方。

“這不就是天堂嗎，她不會真的以為我們是那些好騙的小屁孩吧。夜晚，河邊，就我們這鄉下小破路，晚上燈都照不清，小俊的媽媽不就是在河邊淹死的嗎？那天中午我們放學的時候你也看見了。大人都讓我們別在河邊玩，誰家好人會讓小孩子再去那條河邊？”大勿憤憤不平得說起那個女人的事情，“你千萬別和那個女人扯上關系，她是個怪人，要是她纏上你了，你就要倒霉了。”小女孩點點頭。

這是村莊邊緣的一間小房子，空了三個月左右，里面的家具已經搬空了，地板上蒙了厚厚一層灰。剛空的那一個月，小女孩們覺得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手這個房子了吧，但事實上，根本沒有人來。原本落鎖的大門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了，似乎里面已經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了。小女孩和朋友就在這小破房子的院子里玩，院子是水泥鋪起來的，除了雨后會有一地積水，其他時候都是理想的運動場。打打羽毛球，玩玩木頭人，抓抓鬼。找到合適的石頭，就可以在地上畫出跳房子的格子，還可以畫上個正方形，四角再填上格子，玩老師同學。如果大勿的弟弟在家，就可以湊齊四個人了。

之前房子的主人是個老教師，要是小女孩和朋友在下午來玩，就會聽到老教師聲嘶力竭的吼叫，這就是剛午睡被吵醒的人的怒氣。后來，那個老教師搬走了。

閣樓上的女人是什么時候搬過來的，沒有人知道，從來沒有人看見她走出來過。至少小女孩從來沒見過她。越是神秘的東西越是讓人心癢癢，特別是對于小女孩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她們很好奇這個女人到底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又是一個下午，悶熱又令人煩躁，如果不是小俊媽媽的死，小女孩已經和朋友去河邊玩了。小倪提議去閣樓上探險?？赡鞘钳偱舜牡胤?，小女孩有點猶豫。

“怕什么，那閣樓上都是些大件雜物，也沒有什么像樣的家具，我估計那個女的就是沒地方去的流浪漢，找到這個沒人的地方暫住。我們就在上面找個涼快的地方乘涼而已，有什么關系?！毙∧吆苡械讱獾谜f道。

大勿似乎被說服了，于是她們看向小女孩，小女孩有時候很希望自己有她們這般膽量，但是她還是記得媽媽的話，不要去危險的地方。她沉默了。

“好吧，既然她不想去，我們就去其他地方玩吧。”

大勿和小倪比小女孩大一歲，她們就住在附近，經常一起玩，她們知道小女孩是個聽話的乖乖女生，她們很照顧小女孩。小女孩知道，但是她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她們的負擔。

“你要回去看書了？”

“好吧，既然是老師布置的任務，那你看完這本書我們再來玩吧。”

大勿和小倪感到可惜，短暫的周末竟然還有人真的會乖乖看書。小女孩回去了，她覺得自己做了個正確的決定，大勿和小倪可以去閣樓上探險了。

將近傍晚，小女孩遇見了大勿的媽媽，“你在和大勿玩嗎，讓她快點回來，她爸爸拉了菜，要幫忙了。”她匆忙得走了，也許她得去閣樓找她們了，希望她們還在，如果不在，小女孩就要獨自面對那個瘋女人，和找不到的大勿和小倪了。

天色是有點暗了，天上飄著厚重的云，看起來比平時還要玩的樣子，小女孩意識到也許自己該帶把傘，但是她已經在趕往那個閣樓的路上了，也許快一點可以趕在下雨前回來。

顧不上其他的，她咚咚咚跑上閣樓，如果大勿和小倪在的話，一定會在閣樓的轉角向下望，這樣自己就不用上去了。可惜，等小女孩到了閣樓轉角，也沒有看到那兩個熟悉的腦袋，閣樓上一片漆黑。她感覺頭皮一陣發麻，黑暗里的東西才是最讓人害怕，她知道她要馬上離開這里了。馬上回頭向樓下跑去，但是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發生了，下雨了。

小女孩寧愿淋雨回去也不愿意留在這里。比起黑暗，她更怕的是她完全不了解的瘋女人。她知道什么才是最黑暗的，就像是小俊媽媽死的時候，還懷著小俊那個不知性別的弟弟或者妹妹。拿到那筆東湊西湊得來的給小俊媽媽辦葬禮的錢的時候，小俊爸爸帶他們出去大吃大喝了一番，就像是一切都沒發生一樣。所有人都說小俊媽媽是自殺的，所有人都知道其中的真正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河邊有一排房子可以擋雨，小女孩躲到了那一排房子的屋檐下，這里她看到了大勿和小倪。

大勿朝她打了個招呼。于是小女孩向她們那邊走去。

“我們沒去河邊玩，只是看看。”大勿略顯尷尬得回答，她上次還剛說不能來河邊了。

雨突然又下大了，像是倒水一樣，河水奔騰起來，估計是下游大閘門開了，看來會是一場大雨。

“就是在這附近逛，下雨了才到這里來的?！毙∧叻磻^來?！鞍パ?，你怎么也來了，我媽找我了？”

小女孩把大勿家的事情告訴她，“那我得趕緊回去了，先走了，再見！”大勿馬上鉆進大雨里，剎那間，她全身濕透了。

小女孩和小倪在等雨停。

“你相信魚會游上岸嗎？”

小女孩搖搖頭。

“也許這是真的呢？”

小女孩有點吃驚得望向小倪。

“我是說，也許。我上次就看到了...”

小女孩有點吃驚得望向小倪。

“哎呀我和你說吧，聽說有福氣的人才能看見那魚呢，這個叫什么，對，物以類聚。我本來是不相信的，但是我真的看見了，看來我還是個有福氣的人是吧?！?

小女孩看向小倪，點點頭。小女孩一直和小倪玩得很好，小女孩相信小妮說的話，也許真的有上岸的魚呢，要是自己也能親眼看見就好了。

雨一直下，她們兩個不再說話。

天黑了，大勿帶著兩個大人來接她們了。

“雨一直不小啊。”大勿遞過來兩把傘。